《地下室手記》reference_book_ids":[6999876301569952776,7202176371563432998]}]},"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想要關注本文集的讀者將會發現,盡管各書的內容形形色色,有時甚至大相徑庭,但彼此之間卻存在著不可分割的聯係。這是一條鏈條上的各個環節,是一個整體的不同部分。這不是好幾部書,而是一部書,隻不過是為了方便才分冊出版罷了。這是一部書——講的是一件事。

對於當代人類來說,基督教是什麼?對這個問題的回答——這就是暗含在一個整體的各個部分之間的內在聯係。提出問題采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答案也不盡相同,甚至存在著矛盾。假如我是一個布道師,我定會急於消滅它們,或者把它們藏匿起來,以便加強布道的力量;假如我是個哲學家,我定會努力按照一個想法走到底,最後達到寓單一於多樣的明晰性,猶如光線通過水晶的折射一樣。然而,我既不布道,也不進行哲學探討(如果說我有時難免做前者也做後者,那也是出於無意,甚至與自己的本意相悖);我隻不過是描繪自己一貫的內心感受而已,並且認為:這種描繪不管如何不完美,可是它們畢竟是過去有過的事的真實記錄,自有其價值。因為我所發生過的事,許多與我同時代的人過去或將來也會發生;我過去和現在所感受的,許多人過去和將來也會感受到。基督教是什麼?——不管當代人類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本身則是無法回避的。

矛盾會破壞係統性,會削弱布道的力量,但是卻能肯定感受的真實性。不管完美無瑕的水晶如何誘人,還是應該認為植物的生長比它更好,盡管它並不完美,不勻稱,與外界發生矛盾,並且內在不斷地戰勝矛盾。我不要追隨者,不要門徒(上帝保佑,我現在沒有,並且希望將來永遠都不會有),我隻希望能有同路者。我不說:你們到那裏去;我要說:既然我們同路,那就讓我們一道走吧。我知道:我要去的地方,不能一個人去。

如果說在我所寫的東西裏存在著布道,那麼也隻有一種:鼓吹不應該有布道;不應該有一個引路者,而應該大家一起走。走出“地下室”,克服孤獨——任務就是如此,如果說我的“手記”【1】 裏反映了這項任務,那麼這些“手記”就可能不無裨益。

我並不奢望給人們提供真理,但是我卻希望:也許有人願意跟我一起探求真理。果真如此,那麼就請他跟我肩並肩地走那些崎嶇曲折的、有時黑暗恐怖的道路;請他跟我分擔我所感受到的矛盾痛苦,有時甚至是絕望的痛苦。讀者跟我在各個方麵都是一致的;如果我能從這些矛盾中解脫出來——那麼他也一定會解脫出來。

舉個例子來說。當我著手寫作《基督與反基督》三部曲的時候,我覺得存在著兩個真理:基督教是關於天上的真理,多神教是關於地上的真理,這兩個真理將來要融合在一起——那就有了完滿的宗教真理。可是,等到我快要寫完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基督與反基督的融合純屬褻瀆神明的謊言;我知道,這兩個真理——關於天上的和關於地上的——早已在耶穌基督身上,在神子身上融合在一起了,普天之下的基督教所信奉的那個唯一真神身上體現出來的真理,不僅是完美的,而且也是不斷完善的,不斷成長的,永無止境,除此之外,再就沒有別的真理了。但是,現在我還知道,我必須把這種謊言堅持到底,那樣才能看見真理。從一分為二到合二為一——這就是我所走的道路,與我同路的讀者,如果他在主要方麵——在自由的探索中與我一致,也必定會走到同一個真理上來。

再舉個例子。當我寫作研究著作《列·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時候,我在俄國專製製度中,具體地說,在它與俄國東正教聯係中看到了,或者說,我想要看到正麵的宗教力量。也跟弗·索洛維約夫【2】 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盡管是由於完全不同的原因,我覺得俄國的獨裁製度是通向神權、通向塵世天國的途徑。我在這方麵是始終如一的:我主張在宗教方麵把基督與反基督結合起來,從而在社會生活中也應主張二者的結合。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