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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務之死——契訶夫中短篇小說選主教

基督苦難主日基督教節日,在複活節前一周的星期日,因耶穌在本周被出賣、審判直到被處十字架死刑而得名。前夜的古彼得羅甫斯基修道院。人們正在舉行晚禱。將近十點鍾時,教堂裏開始分發柳枝。這時候,燭心結了花,燭火漸漸變暗,一切都像被迷霧籠罩了一樣。人群像海洋一樣在這一片昏暗裏浮動。彼得主教這三天身體都不舒服,所以在他看來,所有人的臉都是一樣的,不分年老、年少,也不分男女,就連他們眼裏透出的神情也是一模一樣的。大門被迷霧籠罩著,人群雖然一直在走動,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完似的。在婦女合唱隊的伴唱下,一位修女在朗誦著讚美詩。

天氣悶熱至極!這個晚禱太漫長了!彼得主教累得呼吸沉重而又急促,喉嚨裏幹幹的,兩個肩膀又酸又痛,兩條腿直發抖。有時候,合唱隊那邊還會傳來某個狂熱教徒的大叫聲,他聽了非常不舒服。突然,主教就像進入了夢境,或是陷入了昏迷之中,隻覺得眼前浮現出他已經九年沒有見過麵的母親瑪莉亞?季洛菲葉芙娜,也或許隻是某個跟他母親長得很像的老太婆,正穿過人群向他走來。她從他手中接過柳枝就走開了,卻帶著一臉善意而又快樂的笑興奮地盯著他看。之後,她就被人群湮沒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淚悄悄地流了下來,內心慢慢平靜下來,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他定睛看了看左邊正在朗誦的唱詩班,可是暮色昏暗,他一個人也看不清。看著看著,他又哭了,淚水打濕了他的臉和胡子。接著,他身邊也有人哭了起來,片刻之後,遠處也響起了哭聲。後來,哭的人越來越多,輕輕的涕泣聲漸漸充滿了整個教堂。大約過了五分鍾,修女們唱起了合唱,之後就沒有人再哭了,一切重新恢複原狀。

過了一會兒,祈禱結束。主教坐上轎式馬車,準備回家去。這時,整個花園都沉浸在月光之中,名貴而又沉重的鍾發出清脆的“當當”聲。在主教的眼裏,白色的牆、白色的十字架、白色的樺樹、黑色的陰影,還有那個高掛在修道院上空的月亮,這時好像都不為人類所理解,隻顧過著自己的特殊生活,可是它們同時又離人類那麼近。四月初的春日,白天很溫暖,到了晚上,天氣就變得有些寒意了,清涼的空氣還能讓人感到春天的氣息。從修道院通向城裏的路,是一條鋪著沙土的路。馬車走在上麵,根本走不快。在馬車旁邊,有一些虔誠的祈禱者正沐浴著明亮而又恬靜的月光,慢慢地走在沙土地上。大家都一言不發地沉思著。周圍的樹木、天空還有月亮等,都顯得年輕而又和藹可親。如果這一切永遠都不會改變,那該多好啊。

轎式馬車駛上城裏的一條大街之後,開始奔馳起來。商店基本上都關門了,隻有富商葉勒吉的鋪子裏還亮著燈,原來他在試驗電燈。閃爍的燈光招徠了一群人前來圍觀。接著,馬車上了一條寬闊卻很昏暗的街道。之後,馬車又穿過了好幾條空無一人的街道。最後,馬車來到了城外那條由地方自治局修築的大道。一陣鬆樹的清香從曠野裏迎麵撲來。忽然,眼前出現了一道有雉堞的白牆,牆內高高的鍾樓沐浴著月光,鍾樓旁邊有五個又大又圓的房頂,這些房頂全都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這裏就是班格勒西耶夫斯基修道院,也是彼得主教居住的地方。修道院上空,也一樣是那個明亮而又恬靜的月亮。那輛轎式馬車駛進大門,走上一條沙土路之後就“嘎吱嘎吱”地響了起來。月光下,修道院各處都有幾個修士在活動,他們的身影一閃而過,石板路上響起一串串腳步聲……

“主教大人,在您離開的時候,您的母親來過了。”修士報告說,這時主教正好走進自己的住所。

“我母親來過?什麼時候?”

“晚禱之前。她老人家來到這兒之後,先打聽了您的去向,然後就坐車去了女修道院。”

“這麼說,我剛才在教堂裏沒有看錯,那個女人的確是我母親!噢,上帝啊!”主教說,同時快活地笑了起來。

“主教大人,她老人家吩咐我說,等您回來了就告訴您她明天會再來。”修士接著說,“她還帶著一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像是她的孫女。她老人家現在住在奧浦謝裏科夫客棧。”

“現在幾點鍾了?”

“剛剛十一點。”

“哦,真是糟透了!”

主教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好像不相信現在都這麼晚了,可是又拿不定主意是去還是不去。他的胳膊和腿都又酸又痛,後腦勺很痛,身上熱得難受。他又歇了一會兒,然後就走進臥室,坐在那裏想著母親。這時,外麵傳來那個修士走出去的聲音,隔壁傳來修士司祭希沙依的咳嗽聲。接著,鍾聲響起,已經十一點一刻了。

主教換好衣服之後開始念睡前的祈禱詞。這些祈禱詞很古老,對他來說也非常熟悉。他一邊念一邊想著他的母親。她有九個子女,孫子孫女加起來將近四十個之多。她從十七歲開始就跟她身為助祭的丈夫一起住在一個貧窮的村子裏,一住就住到了六十歲。主教還記得他大約三歲時的情景,以及她當時的模樣。那時候,他是多麼愛她啊!對他來說,他的童年時代既珍貴又難忘。遺憾的是,這段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而且好像顯得比當時的真實情形還要光明、快樂、豐富,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他童年和少年時,每次身體不好,母親都會溫柔、體貼地照顧他。此時此刻,他的祈禱裏摻入了太多的回憶,這些回憶像火一樣越燒越旺,更加激起了他對母親的懷念,可是他的祈禱卻沒有受到影響。

主教祈禱完之後就脫下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眼前立刻浮現出他的母親、他早已過世的父親,還有他的家鄉裏瑟布利耶村。在他的家鄉,車輪“嘎吱嘎吱”地響,羊群咩咩地叫,教堂裏的鍾聲在晴朗的夏日清晨裏響起,窗子前麵站著茨岡人……他一想到這些,心裏就一陣甜蜜。接著,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裏瑟布利耶村的司祭希梅安。希梅安性情溫和,為人安分,而且心地善良。他長得並不高,還身形瘦削,可是他那個在宗教學校讀書的兒子卻長得很高大,隻是說話聲音很小,臉上還帶著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有一次,這位學生怒罵他家裏的廚娘說:“你——耶戶耶戶(?—前815年)是古代北以色列王國的第十一任君主,以駕車迅猛而出名。的這頭母驢,哼!”希梅安雖然聽到了這句話,卻愧疚得什麼都沒說,因為他記不得這頭母驢在聖經的什麼地方有記載了。希梅安離開裏瑟布利耶村之後,接替他來當司祭的是傑米揚。傑米揚嗜酒,有時會喝得爛醉如泥,因此有人叫他“醉漢傑米揚”。裏瑟布利耶村的教師名叫麥特裏?尼古拉依齊,他原本是宗教學校的學生,後來做了老師。他心地善良,為人聰明,但是他也嗜酒。他從未打過學生,卻總喜歡在牆上掛一小捆樺樹枝,還在樺樹枝下麵寫了一行拉丁文,其大意是“鞭打兒童用的樺樹枝”。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呢?沒有人知道。他有一條毛發蓬亂的黑狗,他叫它辛得格西斯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句法學”。。

想到這裏,主教笑了起來。在距離裏瑟布利耶村八俄裏的地方,有一個名叫奧布涅如的村子,那個村子裏有一個能顯靈的神像。夏天的時候,人們會像舉行宗教儀式一樣排成隊列,然後抬著這個神像走出奧布涅如村,敲著鍾向附近的村子前進。他們這會兒還在這個村子,過一會兒就去了另外一個村子。每到這個時候,主教就會覺得空氣裏都洋溢著歡樂。那時候,他叫巴夫魯沙,沒戴帽子也沒穿鞋就跟著聖像走來走去,內心充滿了純樸的信仰,臉上掛著純樸而又幸福的笑容。現在想想,奧布涅如村好像總有很多人。那裏的司祭阿裏格賽為了有充分的時間做奉獻祈禱,就叫來他那耳聾的侄子依勒利昂,讓他侄子誦讀聖餅上祈福者和祈求靈魂安息者的名單。依勒利昂就念了。有時候,阿裏格賽會給依勒利昂五個或十個戈比作為報酬。就這樣,依勒利昂直到頭發發白、頭頂變禿,快走完這一輩子,才忽然在一張紙條上發現這麼幾個字:“依勒利昂是個大傻瓜!”巴夫魯沙在十五歲之前都是笨笨的,因此他的學習成績並不好。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家人還想過不讓他再去宗教學校讀書,而打算把他送到小鋪裏,讓他給人當學徒。有一次,他在去奧布涅如村取信時,久久地盯著郵局裏的職員,然後問他們:“請問你們的薪水是怎麼算的?是按月還是按天?”

主教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翻了翻身,想甩掉回憶好好睡一覺。可是,他一想起修士對他說的話就笑了:“我母親來了……”

月亮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有一隻蟋蟀在叫。隔壁房間裏傳來希沙依蒼老的鼾聲,鼾聲中透露出孤苦無依甚至是漂泊無定的意味。由於希沙依曾經是教區主教的管家,所以現在人們都叫他“原先的管家牧師”。如今,希沙依已經年過七十,他的住所在十六俄裏之外的一個修道院裏。不過,有時候他也會在城裏住上一陣子。三天前,他路過班格勒西耶夫斯基修道院。主教為了能夠在空閑時跟他談論公事,隨便說說城裏的情況,就讓他暫時留下來了。一點半鍾,做晨禱的鍾聲響了起來。聽聲音,能夠得知希沙依咳嗽了一陣,接著一邊不滿地嘟噥著一邊起了床,然後打著赤腳在各個房間裏走動。

“希沙依牧師!”主教大叫。

希沙依立刻走回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就舉著蠟燭來到了主教的房間裏。他已經穿上了靴子。他的內衣外麵罩了一件法衣,頭上戴的一頂法冠已經舊得褪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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