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學以後,她趁陳姝洗碗的功夫,便偷偷摸摸溜到她的臥室,找到她放在枕頭上充電的手機,然後順著通訊錄找到那串熟悉號碼,毫不猶豫的撥了出去。
“嘟…”了幾聲,電話被接了起來,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就那樣順著聽筒傳了出來,南喬激動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強忍著嗚咽聲,想跟媽媽說說話,剛要張口,就聽到南蔓茹對著聽筒不耐煩的說著:“媽,又怎麼了,我不是都跟你說過了,我不回去了,南喬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別再給我…”
還沒等到她說完,南喬就慌亂點了那個碩大的紅色的按鈕。大片的淚珠順著眼尾掉在陳姝的屏幕上。水暈慢慢的展開,她在那個光潔冰冷機器上看到自己那雙跟喬建明長得一模一樣的狐狸眼。
她拚命的揉搓著,就像那天晚上南蔓茹揉自己那般用力似的,眼框周圍終於是都變得通紅。
南喬麻木的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用自己的袖口胡亂擦拭著屏幕,試圖掩蓋剛剛自己做的壞事。
隨後便逃回自己的臥室,她把自己整個人都悶在被子裏,腦子裏回蕩的全是母親曾經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南喬,別用你這雙眼睛看我,乖女兒,跟媽一起吃,吃了就不難受了,南喬你愛怎麼就怎麼樣,我不回去了。你這孩子一看就是被人遺棄,當垃圾丟在這裏的,你要乖,要懂事,你媽才會接你回家。
窗外那隻鳥自南喬搬來南苑以後再也沒見過,甚至是她的同伴。也不曾來看她。也是,她們本就是自由自在的,天高任鳥飛。
十年後
彼時臨安的第一束光總是異常興奮,它會優先照耀在第一個追趕太陽升起的人,偌大的校園裏此時隻有一個身影。
南喬從初中開始,就選擇住校。一方麵是這裏實在是離家很遠,她不想讓陳姝為她擔心;另一方麵是南向鬆把李侃的女兒又接到了南苑。
她實在喜歡不起來那個嬌滴滴的小公主。記得上周五一放假回家,她的臥室像被某人打劫了似的,被子上倒的黑墨水,白色的地毯上踩的到處都是黑腳印。連抽屜裏帶鎖的日記本都被人惡意破壞,四周全部都被自己那盒油畫筆塗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顏色。
南喬記起王佳樂上次還無理取鬧的要搶走這個日記本,她不想給,說這是自己買來要用的。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日記本,氣勢洶洶的追到客廳。
對著還在沙發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女孩就嚴聲嗬斥道,“王佳樂,你到底有沒有禮貌,你為什麼又隨便進我的房間,還亂翻我的東西,你還把它畫成這樣。”南喬把日記本扔到沙發一邊,指著她的鼻子說。
小公主也不服輸,她兩手叉腰道:“我還就比你有禮貌,你還在這教育我,我有父母教,你有嗎?不就是一個破本子嘛,我賠給你就是了。”王佳樂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錢,朝著南喬的方向就用力扔了出去。
她本能的躲了一下,眼看著什麼尖銳的東西從她右眼劃過,倒像個悄無聲息的暗器。隨後一點血珠子就從眼尾那點細薄的皮膚上直衝衝的滲出來。
那錢又新,還特意被折成了紙飛機的形狀,羽翼上還加了東西增加重量,遊戲專用幣的紅色字跡被輕易的掩蓋,像某人故意等著這個機會似的。
南喬不敢想,要是自己沒躲那下,右眼會不會就這麼瞎了,然後錯過最佳搶救時機,醫生也回天乏術。
她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那麼討厭她的眼睛。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王佳樂傻愣了一會,她瞧著南喬死瞪著自己那惡狠狠的眼神,後背都有點發涼。正當她腦子又琢磨什麼壞主意的時候,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的那本筆記本,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手背就砸了上去,不輕也不重。再加上自己年紀小,手又白又嫩,輕而易舉的紅腫就在手背上顯現出來。
她的目的達到了。
王佳樂從小被李侃寵的無法無天,更是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小公主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梨花帶雨的吼著,順便還把南喬的日記本夾在腋下,雙手合十,邊哭邊求情:“表姐,對不起,你別打我好不好,我還小,不懂事。”
她那嗓門更是極大,成功吸引了一樓二樓所有人的注意。恰好今天周末李侃閑來無事便來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哪曾想自己的親生女兒竟被人這樣欺負。
她在書房裏偶然聽到佳樂大哭大喊的聲音,嚇得魂兒都沒了,急匆匆的從二樓衝下來,看到她的手背上大片的紅痕,心疼的要命,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南喬一巴掌。
“南喬,你都這麼大了,還要欺負你妹妹。要不是我今天來,還不知道你平時怎麼欺負我閨女。你好狠的心呐,難怪你爸你媽他們都不要你。”
“夠了,李侃,你少說幾句吧,你沒看到南喬右眼皮也受傷了嗎?”陳姝扶著樓梯的扶手慢慢走下來,她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那般硬朗,頭發也早已花白,臉上大小不一的皺紋堆在一起。但眼神還跟以前一樣,她相信南喬,同樣也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