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聞你於審訊之道頗有造詣,你若有心,本宮且等著。”
李嬅心意已決,要麼,那些人殺了她,讓她將秘密永遠帶到地下去。
要麼,她僥幸留下一條性命,有生之年,冤有頭,債有主。
“可瞧見這個?臣並不想對您下手,倘若您執迷不悟,也是沒法子的事。”江振手執燒得通紅的烙鐵,挑釁道。
“想給本宮暖身,那便來呀。”李嬅淒然慘笑,絲毫沒有招供的意願。
“大將軍,住手!住手!”
江振手中的烙鐵差一厘就要觸碰到李嬅時,宮中的公公先一步到來。
……
晟曆慶隆三年,元日大朝會,萬邦使者入京道賀,四方臣子入朝述職,這般大日子,神智不清的李嬅瘋瘋癲癲大鬧國宴。
那個昔日端莊賢良的定華長公主,居然趁鳳陽閣看守侍衛懈怠之時溜出住處,她不著鞋襪,衣衫不合禮製,瘋瘋癲癲跑到麟德殿,赤手抓取盤中食物,多少外國使臣的食案叫她抓得一片狼藉。
撞倒奉酒壇進殿的宮女,酒壇碎在地上,美酒汙了名貴地毯,李嬅竟毫無悔意,還樂嗬嗬地蹦到那碎瓷片上。等尖銳瓷片紮破她的雙腳,她又後知後覺地哭起來。
李嬅令新帝顏麵掃地,新帝恨不能將李嬅剝皮抽筋。
也是礙於李嬅做皇太女時頗得老臣敬重,且朝局未穩,不得不籠絡那幫滿口仁義道德的老臣,否則新帝隻怕早不能容許李嬅存活於世。
或者說,至少表麵上,新帝決不能顯露出要殺害瘋公主的心思。
但凡李嬅還活著,新帝就不會任其自由。
好在,左金吾衛大將軍江振一心為新帝分憂,主動求娶李嬅。
於是,新帝為定華長公主李嬅與江振賜婚,定婚期為當年六月十四。
如此一來,算是有個名為“丈夫”的角色監視,不對,應是照看李嬅,新帝可以眼不見心不煩,老臣也不敢再有明麵的不滿,實在一舉兩得。
……
暮色深沉,定華長公主府。
應邀而來的賓朋各自散去,待客的正廳內,各桌碗碟早已被手腳麻利的下人們撤下,唯餘正中主桌仍保持原狀。
江振便獨自坐在主桌處,看著殘羹冷炙,一杯接一杯將酒杯中的瓊漿灌下去。
他主動求娶李嬅的說法,不過就是糊弄外人的,若非新帝授意,他又怎會與李嬅結為夫妻。
不過呢,他也不吃虧。
李嬅就是個空有公主身份的瘋子,他自以為,這座由他督工修葺的府邸,往後真正的主人不叫李嬅,而叫江振。
李嬅是個瘋子,陛下曾許諾,隻要他與李嬅還有一層夫妻關係在,隻要他幫陛下看住李嬅,李嬅的封邑就會由他來實際掌管。
“主子,人畢竟已經來了,可要去瞧瞧?”侍衛郭文龍提醒道。
江振冷笑,“陛下答應嘉貴妃娘娘的,隻是此生不會取李嬅性命。若老子過幾日進宮麵聖,說老子的愛妻在湖邊撲蝶,不幸溺水身亡。你猜,陛下會罰,還是賞?”
“主子的心思,屬下不敢猜。”郭文龍細細回想江振的話,心裏直打寒顫。
宮裏那位新天子接了他兄長晟文宗的皇位後,竟還為晟文宗的皇後更名改姓,將之強娶,加封為嘉貴妃。隻是那嘉貴妃對晟文宗忠貞不二,寧死不從。
就在去年冬日,不堪折辱的嘉貴妃在天子麵前自刎。她臨終前趁著天子心有悔意,要天子答應不再傷害她的女兒李嬅。
這種事,實乃宮廷秘聞。
若非自家主子是新天子親信,若非自己是主子的親信,自己也不會知曉。
按理,讓瘋公主好好活著,成全天子的仁德美名,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自己一個小侍衛都懂的道理,主子居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