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安蘇墓地(1 / 3)

1.

那隻飛箭刺進帕尼的頭顱,帕尼連叫都沒叫,直接倒地,不過並沒有直接斃命,劉大壯一邊抱著胡拉,一邊望著帕尼,隻見帕尼的眼神很迷離,或者說很驚恐,反正很難用確切的語言去描述,他一直睜大的眼睛瞪著在哭泣的安烏納,或許也有怨恨和不解,劉大壯猜想,此刻的帕尼也沒想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會為了一個外人而殺死自己,就像之前他為了寶藏也不管不顧父親的安全,看似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實則安烏納殺了帕尼,確是一種救贖,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也減少一些罪過,不要再做一個手裏有很多無辜冤魂的屠戮者,此刻安烏納內心的心情,或許隻有劉大壯更能理解吧。

帕尼爬到在地,憑著最後一口力氣,再向安烏納爬來,劉大壯試圖去攔截,被安烏納擺了擺手攔住了,可是帕尼已經回天無力,陽壽已盡了,在最後一口氣吐出來之前,帕尼用自己全部的力氣把那一支拔了出來,霎時,鮮血噴了一地,噴在安烏納的眼前,氣斷身亡,與此同時,安烏納也啕嚎大哭,喊了一聲:“我兒啊。”

此刻,劉大壯最擔心的是自己抱在懷裏的胡拉,他用手指輕輕放在胡拉的鼻孔前,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劉大壯樂壞了,隻要沒傷及性命就好,那就一切都還有希望,然後劉大壯用手掌拍打了幾下胡拉的臉,不停的喊著:“胡拉,你怎麼樣啊?胡拉,醒醒,醒醒啊。”可是無論劉大壯怎麼做,依舊是沒有反應,此刻安烏納哭了一會兒,也平靜下來情緒了,雖然安烏納被割掉肉的那個胳膊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著血,但是他還是咬著牙,用另一個胳膊支撐著地麵要站起來,劉大壯因為抱著胡拉,不便過去攙扶,劉大壯見狀道:“喂,老爺子,胳膊還在流血啊,老老實實在那坐著,等我把胡拉弄醒,依次把你們背出去啊。”

此時,安烏納已經站了起來道:“大壯,我沒事,放心吧,胡拉中的箭上麵沒有任何東西,應該性命無礙。當務之急,是先出去,我想那個日本人的車裏應該有止血的藥,然後把箭拔出來,方可保住性命。”

劉大壯點了點頭道:“那就按照老爺子說得去辦。”說罷,把胡拉輕輕放在地上,劉大壯看安烏納是朝著帕尼方向走去,本想把帕尼抱到安烏納的眼前,但是好像安烏納並不願意,也沒敢上前,隻見安烏納走到帕尼的前麵,說了一段劉大壯並不懂的滿語,然後用手指在帕尼麵容前轉了三圈,然後輕輕把帕尼還在睜開的眼睛給合上了。

然後安烏納道:“大壯,還有最後一個箱子,去打開看下。”

劉大壯道:“好,這就打開。”

劉大壯走到最後一個箱子前麵,手剛放到箱子處,卻不敢打了,他劉大壯並不怕死,可是這有安烏納、胡拉要照顧,外邊還有諾夫斯基、莫雅要保護,如果現在自己在出點什麼事,大家都有可能全部困死在這興安嶺之內了。

安烏納似乎看出劉大壯這種心有餘悸,邊撫摸著自己兒子帕尼的臉,邊寬慰道:“大壯,放心吧,這個箱子肯定是安全的。”

劉大壯點了點頭,然後打開了箱子,裏麵沒有劍射出,也沒有什麼寶藏,隻有一封信,打開之後發現自己看不懂,就把這封信給了安烏納,安烏納看完之後道:“大壯啊,這上麵是古滿語,我也未必全認識,但是還是認識一些的,我大概解釋下。”

於是,安烏納就開始解釋起來,原來這寶藏主人很老的一個前人,在女真族沒落後就逃掉被一戶人家相救,於是就把這其中一個玉獅子的秘密交給這家,並把金經佛珠一並給了去,希望他們把這個秘密世代相傳,以後遇到有緣人可以靠這個秘密在幫他們恢複女真族。但或許曆史就是這樣好玩,元朝幾乎誅殺盡了古老的女真族,但是在元朝的三百年後,古老的女真族一個支係沒想到卻最強盛的時候,稱霸了整個歐亞大陸,這便是滿滿清,到了印雲大師的師父這一輩,已是清朝末年,八國聯軍攻進北京,整個中國都民不聊生,印雲大師的師父自小的細化讀佛經,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人間浩劫,就把自己全部的財產捐了出去,然後來過一次這興安嶺,這洞裏的四個箱子機關便是他設計的,在自己油盡燈枯前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印雲,雖然已經是一個毫無用處的信息,但是還是世代相傳著。這個空箱子的寓意就是讓尋寶者,能心懷天下,如果有緣湊齊四塊玉獅子,希望能拿這個傳說的寶藏做些力所能及為國為民的事情。

正當安烏納解釋完,這個山洞,天玄地晃,跟在紇升地宮、天池水底是一個樣子的,隻要拿走玉獅子,馬上就會山崩地裂,安烏納道:“大壯,看來這個洞要塌方,你背著胡拉,我背著....他。”其實安烏納想說“背著兒子”,但是終究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劉大壯擔心道:“但是,老爺子你的胳膊。”

安烏納道:“沒事,這點傷還不至於奈我何,別廢話了,趕緊跑出去。”

說罷,劉大壯拿起玉獅子,又把胡拉背在肩上,安烏納因為一直胳膊受傷,就用沒受傷的胳膊夾著帕尼,然後劉大壯和安烏納,一前一後的跑出洞穴,然後沿著剛才那個小路又趕緊爬到了山頂,可是這山頂正是這山洞的上麵,所以劉大壯和安烏納盡管沒人背一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並沒有半點休息的時間,立馬順著順鬆子嶺往下跑,劉大壯看著安烏納的胳膊一直在流血,將整個胳膊都染紅了,非常的難受、非常的心疼,可是沒有辦法,先逃出去才是唯一的辦法啊。

終於跑到了山下的沼澤處,沒想到諾夫斯基和古達將軍站在山下,安烏納和劉大壯麵麵相覷,估計都在疑惑古達將軍怎麼會出現在此,還有就是胡拉跟著我們受了重傷,怎麼去解釋,顯然古達將軍看到胡拉收拾,也非常的驚訝,不過畢竟是專業有素的將領,沒有問任何問題,當下問題不是追問追責,而是盡快所有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所以古達將軍從劉大壯身上接過胡拉抱起來,諾夫斯基看到安烏納收拾,又看到帕尼腦袋的箭,想來已經知道這是一具屍體,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去接過來,自己還沒想明白呢,這時劉大壯罵了一句:“發他娘的什麼呆呢,趕緊過去幫老爺子啊,他胳膊流了很多血啊。”

諾夫斯基如夢初醒,馬上灰溜溜的跑過去接住帕尼,此時沼澤地上已經開始出現瘴氣了,古達將軍道:“放瘴氣了,我們趕緊越過沼澤離開這裏。”眾人都在沼澤上,迅速而穩健的越了過去,當從沼澤出來的時候,烈日當空,劉大壯望了望天空,這一夜發生之事是如此的沉長,感覺過了幾生幾世一般,他看到莫雅站在車前擔心望著眼前已經是彌漫著白皚皚的瘴氣,看到不斷有身影跑出來,當看到劉大壯的時候,激動的流著淚水跑了過去,與劉大壯溫暖相擁,仿重獲新生,那種溫暖或許劉大壯這輩子都不會忘,如此的暖心心脾,如此的在絕望後看到希望時的喜悅和安慰。

此刻古達將軍道:“劉大壯,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這沼澤的瘴氣會越來越大,是有劇毒的,而且沼澤也會隨之變大,我們得馬上盡快離開。”

劉大壯還沒來得及問古達將軍是怎麼找到這的了,但是目前也沒時間聊這個事,隻能先聽安排了,這時已到了兩輛車前,與走的時候,最大區別是,還有三匹馬,一匹馬上麵沒人,想來就是古達將軍的,另兩匹馬上麵各是一個武將,劉大壯看著麵熟,應該是古達部落裏的屬下了。

諾夫斯基把帕尼的屍體放在了後備箱,劉大壯把胡拉橫放在了後麵,要莫雅在後麵照顧下,諾夫斯基開車,安烏納坐副駕駛,劉大壯與古達將軍騎著一個馬,一夥人已最快的速度往根河那邊開去,因為最終去安瑟城,從北麵隻有從根河的源頭出興安嶺,就在他們開車騎馬已經走出去一段時間,隻聽後麵“轟”的一聲,劉大壯下意識的往回看,順鬆子嶺的坍塌的沙石如同雪蹦一般往下流動,下麵雖然越來越厚的瘴氣,劉大壯有些看不清,但是他可以確定是肯定都是沼澤,劉大壯覺得這樣挺好,山洞塌方,沒人心心念念這個寶藏,畢竟讓劉大壯更驚歎的是,再從順鬆子嶺往下跑的時候,安烏納告訴劉大壯,有一句忘記翻譯了,原來山洞外那些骸骨,都是附近是流氓強盜土匪,印雲大師的師父已寶藏的名義把他們騙來,本來想給他們講講佛法,改變下他的暴戾的性情的,可是沒想到當時沼澤的瘴氣比現在還嚴重,把這些都給毒死了。而說到這個沼澤,碎石可以把沼澤鋪平,以後再有人進興安嶺,也不會這這沼澤害得丟了性命,真的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啊。

2.

這坍塌的沙石,真是如潮水般的迅猛,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把整個沼澤給掩埋了。這樣也好,一切從塵土中來,一切又回歸塵土中去,再也沒人費勁心思來到這去找寶藏,再也沒有那麼多利欲熏心的欲望。劉大壯通過這件事,也深思自己,一個看似不大的寶藏,都能讓帕尼那麼瘋狂,是不是金錢利益這種東西真的能讓人迷失,劉大壯也找不到答案,因為他也從來沒擁有過那麼多的財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在這麼大的利益麵前不為所動,但是他知道他必須不為所動,就像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建州女真族留下的寶藏,費勁這麼艱難險阻,跟九九八十一難取經都快不相上下了,他非常明確的知道,他不是為了自己,他是為了民族,為了國家,這不是說說而已,他並非什麼高尚的人,可以高風亮節到真的在利益麵前不受任何誘惑,但是他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如果不該做的做了會遭遇怎樣的萬劫不複,誠如然也道長、帕尼,不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還留了一個未來永遠都洗不掉的名聲,這樣做真的不值得,人想把自己活成什麼樣的人,有時全屏自己內心最本源的選擇。

天色已漸漸暗了起來,但並非是天黑的原因,剛傾瀉完砂礫,又刮起了大風變成了沙塵暴,從劉大壯一行人的身後吹了過來,而且彌漫的瘴氣已經形成了大霧也越來越懂,一群人仿佛被一個巨大的黑鍋罩住了一般,後有沙塵暴,頭頂有大霧,車裏還有一個需要搶救的安烏納,此刻開車的諾夫斯基想死的心思都有了,開慢了怕耽誤胡拉的治療,開快了前方都已經被大籠罩的看不清,而且都是泥沙路,顛簸的厲害,車技不好的很容易搞翻車呀。

而在後麵的劉大壯和古達將軍將軍,也飛快的騎著馬緊跟著,這馬兒跑起來其實並不比車慢,劉大壯以前以為馬是跑不過車的,但是坐在古達將軍將軍的馬上才明白,這其實取決於騎馬的人專業與否,念及此,劉大壯不禁深深佩服起古達將軍將軍,其實他特別想找個安穩的地兒,救好胡拉後,好好問問古達將軍將軍,最近這段時間跑哪去了,他其實很擔心,真是不打不相識,沒想到之前被古達將軍將軍所囚禁,現在又變成了並肩作戰的戰友,人生就是這麼奇妙。

古達將軍將軍看到車越開越慢道:“前麵的車怎麼慢起來了?是不是沒油了。”

劉大壯道:“可能是霧太大,諾夫斯基不敢開快。”

古達將軍將軍道:“原來如此,那我們騎到前麵引路,如何?”

劉大壯道:“當然沒問題了。”

說罷,古達將軍將軍囑咐兩個騎著馬的武將點後,然後道:“大壯,你抱緊我,接下來可能會更顛簸。”雖然劉大壯是當兵出身,但其實已經很少騎馬了,連續顛簸,搞得他很難受,有一種想上吐下瀉的感覺,但是隻能忍耐,沒有別的辦法。

劉大壯硬著頭皮道:“這都不叫事,繼續繼續。”

古達將軍將軍輕輕拍著馬兒的屁股,卻大喊了一聲“駕”,沒想到馬兒想軍人接收到命令一般,馬上作出反應,突然跑得更快,劉大壯一個趔趄差點沒掉下馬,幸虧抱緊了古達將軍將軍,看來古達將軍提前囑咐還是很有用的,要不然從馬上掉下去,以這速度非死即殘啊,劉大壯這麼一個還算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有些害怕了。

待馬兒跑到諾夫斯基車旁邊,諾夫斯基打開車窗道:“什麼情況?”

劉大壯道:“咱們得開快點,找個妥善點的地兒感覺給費用止血,處理傷口。”

諾夫斯基道:“放心吧,莫雅在日本人車上搜到了藥品,剛才已經上胡拉上了,血已經治住了,得讓他在一個安穩的地兒好好休息,不能再顛簸了。”

劉大壯道:“好,做得很不錯。”

於是,古達將軍將軍話不多說,隻是簡單說了“謝謝”,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了前麵去了,古達將軍將軍確實很專業,雖然沉默寡言,不愛說話,但是卻運籌帷幄,麵對一些複雜情況,能很快做出判斷並施以方法解決,這一點劉大壯很敬佩,他覺得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

古達將軍將軍在前麵帶路,一切都很順利,避過了很多坑坑窪窪不好走的路,劉大壯再回頭看諾夫斯基的車,好像開得更沉穩一些了,速度也提了起來,一行人終於在在夜色的死後趕到了一片林子,此時已經離沼澤地非常遠了,瘴氣也沒了,劉大壯抬起頭,竟然還能看到有星星和月亮,很是美妙,他不禁想到恍如隔世的昨夜,安烏納的兒子帕尼雖然不忠不孝,但好歹是安烏納的獨子,在劉大壯的心中也是不希望帕尼出什麼事的,他更希望帕尼的改邪歸正,這樣安烏納既能旗下有子,世上也多了一個好人,與其把一個壞人殺掉,不如讓他變好,這應該是每個善良的人都所希冀的吧。

一行到達樹林旁,古達將軍飛快下馬,然後跑到身後諾夫斯基剛停下的車,隻奔後排開開車門,然後把胡拉抱了出來,這時古達將軍兩個跟班的武士,拿出了一壺水,準確的說是酒,因為打開瓶蓋所有人都聞到了酒味,而且味道特別特別的刺鼻,聞完之後很想嘔吐的感覺,古達將軍舉起酒壺晃了晃。

劉大壯大概猜到古達將軍要幹什麼了,下意識道:“停手,快停手。”

古達將軍舉起的酒壺,愣愣的回頭望著劉大壯道:“為什麼要停手。”

劉大壯問道:“你不是要把這酒水灑在傷口上?酒能消毒,但是不能止血啊。”

古達將軍道:“誰說這是酒啊?”

莫雅捏著鼻子,站在旁邊疑惑道:“難道不是就酒嗎?不過味道怪怪的,熏死人家了。”

古達將軍沒有時間回話,冷笑下,直接把酒灑在了傷口,劉大壯想製止已經來不及,內心慨歎,野蠻民族就是野蠻民族,也允許進化速度的先慢啊。酒水灑在傷口上出現了更難聞的味道,莫雅捏鼻子也扛不住了,跑到了很遠處,這時劉大壯有些氣憤,想要發作,覺得古達將軍這是有點再胡來啊,走到非常旁邊蹲下來,本來要好好訓斥一下古達將軍,隻是一直猶豫訓斥合不合適,畢竟好歹也是一個民族的統帥,有一定的身份在那裏。

可是當劉大壯蹲在胡拉旁邊,胡拉竟然睜開了眼睛,劉大壯很是欣喜,劉大壯望了望胡拉,又望了望古達將軍,不禁覺得古達將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古達道:“這是我們民族特質的一種止血的藥水,酒隻是藥引子而已,裏麵有很多草藥,都是我們部落附近可以采摘到的。”話說了一半歎著氣,不禁眼淚流了下來道:“可惜,可惜現在部落沒了,我們的家園沒了,我們都變成了無家可歸勇士了。”

這話說得劉大壯都想哭了,從小父母雙亡,跟著老鄉來東北闖關東討生活,在錦州莫名其妙殺了欺壓百姓的日本軍,非但沒有被日本人報複死,還陰差陽錯能得到東北楊以哲將軍的賞識竟然搖身一變成了軍官,不禁有些光宗耀祖的意味。可是細數過往,他雖然這路成長得越來越堅強,越來越看起來無堅不摧,可是已然也沒了家園,沒了親人,變成一個孤魂,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勇士了。看著古達將軍低頭在哭,自己也不禁低著頭再哭,幸虧莫雅已經走遠,要不然劉大壯是絕對沒有勇氣能哭出來的。

就在古達將軍和劉大壯在哭的很難受的時候,突然眼角旁都一雙溫暖的手在跟他們擦拭著眼淚,古達將軍和劉大壯不禁同時抬頭,沒想到竟然胡拉,胡拉已經能動了,劉大壯興奮不已:“小胡拉,你沒事了啊?”胡拉笑嗬嗬的點頭,古達摸著自己的眼淚,激動道:“有沒有掛念本將軍。”沒想到胡拉特別的激動,激動有些顫動,喊道:“有掛念,當然有掛念,有了古達將軍的地方就有家園,隻要努力就能攜手重建部落。”古達將軍哈哈大笑道:“好,這話說得好,我們一起重建部落。”說罷,把胡拉抱得更緊了,古達將軍與胡拉緊緊相擁,給劉大壯一種與親人失散多年,再次相逢的感覺,熱淚盈眶,不知所言,思念到心疼,相見時溫暖,這大概就是人性最光輝和最美好的樣子吧。

胡拉擦了擦古達將軍眼淚,也擦幹了自己的眼淚,又對劉大壯道:“老哥,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劉大壯摸了摸胡拉的臉蛋:“你小子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哭了?”

說罷,三人哈哈大笑,可就在三人笑完之後,抽泣著聲音在三人後麵傳來,聲音很蒼老,古達將軍和劉大壯轉身,胡拉也剛才倆人並肩的空隙展開後,看到哭的那個人竟然安烏納,一個曾經玩著蛇,嚇壞所有的人,一個看上去卻沉穩內斂的人,竟然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隻見他跪在他兒子帕尼旁邊,邊摸著帕尼的臉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同樣的地點,有人與親人再次相聚,比如古達將軍,有人與親人生離死別,比如安烏納。但意義是一樣的,都是深沉的愛。

3.

由於胡拉需要養傷,所以大壯決定將胡拉留在古達將軍的家裏。拜別了古達將軍,劉大壯、諾夫斯基、莫雅以及安烏納四人繼續踏上了尋找最後一塊兒玉獅子的旅程。

“大壯,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裏?”諾夫斯基看著眼前的劉大壯一臉嚴肅的樣子,心裏有些犯嘀咕。畢竟與大壯認識了很長時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壯這般嚴肅。

“我們接下來要去安瑟城旁邊的安瑟林,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這最後一塊玉獅子就在那裏的一處遺跡當中。”說話間,劉大壯點燃了一支煙,長長地呼出一口煙雲,可這煙雲中,卻也摻雜著一聲歎息。

“大壯,今天你倒是沉穩的很啊。”莫雅看著劉大壯入如此平靜的樣子,心裏也生出了一絲質疑。

“也怪不得他這樣,咱們要去的那個地方,也就是那個安瑟林,在當地人的嘴裏還有第二個名字。”未等劉大壯開口,安烏納率先開了口。

“誒、第二個名字?”安烏納的話引起了莫雅的興趣。

“安蘇的墓地。”說話間,安烏納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恐懼。

“烏、拉、爾,莫?”諾夫斯基一臉為難地咬著這幾個字,這一路上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那個烏什麼的,是個什麼東西?”莫雅一臉疑惑地聽著安烏納的話問道。

“安蘇,是薩滿教的至高神。”說話間,安烏納的臉色愈加凝重:“傳說,安蘇有著兩張臉,四隻手。其中一張臉有著太陽一樣溫暖的笑容,將幸福與安寧灑滿著人間;可是他背後還有著一張極為恐怖的臉,青麵獠牙不說,嘴裏還叼著一個人腿。據說這是安蘇的另一麵,掌管著人間的生殺予奪,凡是做了惡事的人,都會被他拖到墓地,活活吃掉。”說罷,安烏納長長歎了口氣,拿煙的右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那這個墓地,就是。。。。。。”莫雅聽了安烏納的話,開始明白了那個墓地的含義

“沒錯,安瑟林就是傳說中安蘇誅殺惡人的墓地。那個地方甚是詭異,隻要踏進那裏的人,就沒有活著出來的!所以附近的人早早都搬走了。”

“這些都是傳聞!信不得的,信不得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來保護你!”諾夫斯基聽了安烏納的話,強笑了兩聲,他想在莫雅麵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可安烏納看得出,諾夫斯基這是在掩飾自己的恐懼。可眼下他更在意的是劉大壯的一舉一動。雖然他不明白這個年輕人心裏究竟有何打算,卻可以從劉大壯平靜如水的眼中,看出驚濤駭浪的波瀾。

“喂!”安烏納對著劉大壯喊道:“小子,我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打什麼算盤,但是你聽我一句勸,那個地方不是輕易就可以進得去,我勸你,現在繞道走還來得及,不然別說是玉獅子,就是你的小命也都會沒有的。”

“這個我知道,繼續前進!”劉大壯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後繼續向著安瑟林的方向走去,他清楚安瑟林有多危險,剛剛當兵的時候,待他如子的老兵張天地就跟他說起過這個地方。安瑟林,屍骨遍地,安蘇,罪罰相抵。這幾句話,既是安瑟林的傳說,也是張天地的遺言。所以這裏對其他人來說,是難以踏足的禁區;可對劉大壯來說,這裏便是張天地的故裏。也許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命運的安排,但此刻劉大壯打心眼裏感謝這命運的慈悲。

“前麵就是安瑟林了。”安烏納話音剛落,眾人停止前進,遙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荒漠。剛剛還是綠意相隨的豔陽景色,如今已陰沉荒涼。在這廣袤無垠的昏黃之中,白骨與荒草肆意點綴,風也低沉了下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在眾人的心裏肆意昂揚。

“這、這裏就是安瑟林?”諾夫斯基看著眼前的景色,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而他坐下的馬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沒錯,這裏就是安蘇的墓地。”說罷,安烏納下了馬,跪倒在眼前的荒漠前,雙手合十,高舉向天,嘴裏念念有詞:“偉大的安蘇!請原諒我們的突然來訪,我們都是信奉您的真誠子民,絕非是那行凶作惡的暴徒亂民,來到這裏是為了尋找寶藏以驅除外寇,還請您一定保佑我們!安蘇綺耶識!”

“安烏納這是在做什麼?”看著安烏納不停地跪拜磕頭,諾夫斯基一臉疑惑。

“他是在禱告吧。”莫雅看著眼前的一切,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隱約浮現。她將頭轉向劉大壯,卻發現劉大壯在笑。

“天地叔,大壯來了!”說話間,劉大壯掏出腰間的手槍,高舉向天,“砰!砰!砰!”開了三槍,槍聲回響,引得眾人一陣驚慌。諾夫斯基雙手顫抖著拿出手槍,以為四周有敵人;莫雅嚇得將耳朵捂住,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的劉大壯;安烏納聽到槍響,一下子趴在地上,連滾帶爬地飛身上馬,緊握著韁繩預備逃跑。而劉大壯看著眼前的荒涼,嘴角仍舊彎出一道弧線,槍聲將他帶回到了29年那場安瑟林附近那場驚心動魄的土匪追擊戰中。

“大壯,你還有子彈嗎?”張天地趕忙問了問身邊的大壯,心裏盤算著如何脫險,他實在是想不到,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土匪會將他們逼到這般境地。

“天地叔!我隻有最後這六發子彈了。”看著大壯手中僅剩的六發子彈,張天地摸了摸身邊老四的子彈夾。而此時老四抬頭望天,怒目圓睜,早已僵硬的手依舊緊緊握著手中的步槍。

“媽的!”張天地大罵一聲,將手中空空如也的子彈夾丟在了一旁。他小心翼翼地把頭伸出戰壕,觀察著四下的情況:眼下他們身處的是周圍唯一的高地,地向上可以說是易守難攻,可奈何人數隻有自己與大壯,增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眼下想要突圍幾乎是不可能的,被殺也隻是時間問題。

“天地叔,我們快要死了嗎?”大壯看著眉頭緊縮的張天地,心裏對於眼下的情況也有了一些預計,可是突然就要麵對死亡,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占據了他年輕的心。

“傻小子!再過一會兒增援就要到了!”張天地看著眼前的孩子,拍了拍他的頭。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憐愛。這份憐愛並非是空穴來風,張天地也有老婆孩子,隻是幾年前被餓死了。而眼前的大壯眉眼與自己的兒子有些相像,所以張天地覺得這個孩子很親切,便拿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來養活。眼下落入到了土匪的包圍圈中,張天地知道自己這次凶多吉少,所以便下定了決心,要讓大壯活下去!

這時,突然的槍聲打斷了張天地的思緒,張天地與大壯馬上臥倒在了戰壕裏,拿著槍觀察敵情。隻見戰壕下,數十個土匪端著槍衝了上來。

“大壯!看見你身後那片樹叢了嗎?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趁機向南跑,可別跑錯了方向,跑到安瑟林,神都救不了你。”

“不!我要和天地叔兒一起走!”小氣一臉堅決地拒絕了張天地的方案。

“聽話!”張天地拉動了槍栓,一槍打死了一個土匪。而土匪也開始紛紛找掩體,或者就地臥倒開槍,雙方開始交火。

“大壯,你聽我說!”看著大壯一臉堅決的樣子,張天地眼珠一轉,大喊道:“你聽我說!我們的增援不清楚安瑟林附近的地形,他們一定就在我們的南麵,我讓你走,是為了去找增援!還不快去!”

“你不是騙我吧?”大壯一邊向著土匪開槍,一邊大喊道。

“快走!”耳聽槍聲越來越密集,張天地大喝一聲,便開始拿槍還擊。

“是!”大壯見局勢不好,顧不得太多,立即收回步槍,向樹叢跑去。

“大壯,往南走!千萬別走錯了!”

“知道了!”大壯大喊一聲,便消失在了樹叢裏。他萬萬想不到,這竟是他最後一次見天地叔。

“媽的!你突然放槍做什麼啊?嚇我一跳!”安烏納的叫罵聲將大壯的思緒從29年拉回了現在,劉大壯沒有理會安烏納的抱怨,收回了腰間的槍。隻默默地向前走。

“我說,你今天到底怎麼。。。。。。”

“安烏納,你別再說了!”安烏納的抱怨被一邊的莫雅打斷“大壯這麼做,自有它的道理吧。”說罷,莫雅也騎馬跟上了大壯。

“虛驚一場!”諾夫斯基收回了槍,他也很奇怪,平日裏咋咋呼呼的劉大壯,如今為什麼會如此安分?而眼前這片荒原,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看來,這又會是場有趣的冒險。思索之間,諾夫斯基的目光無意掃過了莫雅:不管怎樣我都要保護好我的莫雅!

“安瑟林,屍骨遍地,安蘇,罪罰相抵!”劉大壯默念著這幾句話,帶著眾人踏入了這片死亡之地。

二十三章 黃金神廟

1.

“那,我說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啊?”諾夫斯基看著天上火爐一般的太陽,剛剛給水所滋潤的嘴唇再度開裂,眼下別無他法,隻得再次打開了水壺。明明已經灌了一肚子的水,可讓幹渴的喉嚨仍舊不過一切的發出渴水的欲求,這種矛盾也隻有在這種一望無際的荒原才會出現了。

“嗯,我看看。”說話間,劉大壯也抬頭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從當地買來的地圖,盡管他知道,在這個荒無人煙的荒原中,地圖的作用不大,但是對於判斷行進的總方向還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年輕人!對於這個地方來說。地圖可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安烏納看著劉大壯一本正經的樣子,長歎了一口氣。出身遊牧民族的他,對於這種野外行進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大壯,你試試我這個!”諾夫斯基見大壯一臉疑惑,掏出了口袋裏的指南針,一種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優越感在諾夫斯基心中油然而生。可指南針瘋狂的旋轉卻瞬間澆滅了他的優越感。

“這是怎麼回事?見鬼!這是什麼地方?指南針也會失靈?”諾夫斯基使勁晃了晃手中的指南針,他寄希望於是自己使用失誤,來重新撿起這份優越感,但實際上,這本身就是癡人說夢。他還是小看了這個地方。

“在這裏用指南針是不好使的!”大壯看著諾夫斯基一臉疑惑的樣子,想起了曾經自己跟隨老張時候的經曆,會心一笑。緊接著,大壯自己將眼前的地圖折疊起來擋在了額頭前,用以遮擋陽光對於他視線的幹擾,而就在這時,遠方隱約現出一座土丘,土丘上兩顆幹枯的樹引起了他的注意。

“沒錯,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沒錯,隻要繼續向前走,再有半天的路就可以看到吉濟特城了。”說話間,大壯掏出了腰間的水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水,掄起馬鞭,加快了速度。

“吉濟特城?”莫雅聽了大壯的話,心中頓時疑惑起來。這一路上她所聽說的事情,之前可都是聞所未聞。

“那是個什麼地方?我們要。。。。。。”諾夫斯基話音未落,安烏納突然加速,攔在了眾人麵前,眾人停了下來。

“劉大壯,你瘋了嗎?”麵對著安烏納的一臉震驚地喊叫,劉大壯仍舊一臉嚴肅,而莫雅和諾夫斯基卻疑惑起來。

“安烏納,你這是?”莫雅見安烏納反應如此激烈,感到十分奇怪,可更令他奇怪的,是大壯一臉嚴肅的沉默。

“安烏納,你突然之間幹什麼?這個吉濟特城究竟是個什麼地方?用得著你這樣大呼小叫?”諾夫斯基收起指南針,安烏納的行為也讓他十分吃驚。

“大家不能再向前走了!再往前走,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安烏納一臉焦急地看著眾人,又看了看一臉沉默的劉大壯,心中頓時生出一股火來。

“看來你知道這件事啊。”劉大壯看著一臉焦急的安烏納,平靜地說道。

“劉大壯,咱們走了這一道,大家都是過命的兄弟姐妹,你就忍心把我們往死路上推嗎?”

“我們都已經到這裏了,最後一塊兒玉獅子就在眼前,就讓那些個傳聞見鬼去吧!”劉大壯大喝一聲,鎮住了安烏納。安烏納見劉大壯去意已決,長長歎了口氣。可諾夫斯基與莫雅卻依舊是聽了個雲裏霧裏。

“大壯、安烏納,你們說的吉濟特城,到底是個什麼地方?”莫雅見安烏納冷靜了下來,再次問道。

“唉!”安烏納歎了口氣,點了一支煙:“說起吉濟特城,就要從四百年前說起了。當年清兵入關,有一些不願隨愛新覺羅的女真子弟趁著戰亂之時逃離了愛新覺羅的軍隊,來到了這個安瑟林安了家。他們在這個地方與當地人生息繁衍,形成了一個新的部落,而這個部落的聚居地就是吉濟特城。”

“原來是女真殘部修建的城啊!那它好像也沒什麼危險啊?”諾夫斯基一臉震驚地感歎道。

“沒什麼危險?哼!”安烏納見諾夫斯基一臉輕鬆的樣子,冷笑一聲:“後來,這個部落遭到了襲擊,全城的人無一幸免,都死了。”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城裏的人都死了呢?”莫雅不解的問道。

“這個原因正是這座城的可怕之處!”說到這裏,安烏納的臉上露出了驚恐。

“天罰!”未等安烏納說話,劉大壯率先開了口。

“天罰?”諾夫斯基有些不解,在他唯物主義者的眼裏,所謂天罰,還有那個安蘇都是不存在的,可這一路上的經曆,卻也讓他變得更加謹慎,之前一直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此時也開始動搖起來。

“是,傳說吉濟特城建好之後,整個部落的人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儀式,用以對安蘇表示感謝,可是當時的首領卻在祭祀的時候大肆擄掠美女,夜夜笙歌,導致這場祭祀惹惱了安蘇。就在祭祀結束後的第三天,城裏突然鑽出了許多巨大的怪獸,這些怪獸兩人多高,青麵獠牙,見人就啃,直至屍骨無存。於是,這個部族也就滅亡了。”說話間,劉大壯歎了口氣。

“可是這不算完。”安烏納接著說道:“這吉濟特城被怪獸侵襲了之後,就成了一座死城,可是每到夜裏,附近的人都能聽見奇怪的嚎叫聲,還有有人的呼喊聲。也曾經有人進去查看過,但是卻一去不返,當地人傳說那是城中人的鬼魂作祟!”

“那這最後一塊兒玉獅子與這座城有什麼關係呢?”諾夫斯基聽了安烏納與劉大壯的解釋,瞬間緊張了起來,頭皮一陣發麻。

“吉濟特城裏有一座供奉安蘇的神廟,據說每逢祭祀之日,當地最有名望的薩滿巫師都會做法,讓安蘇額頭的眼睛亮起來,而那個眼睛可以發出幽藍色的光芒。根據之前我們得到的情報以及這個描述,我懷疑那個神像上應該嵌著玉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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