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罵姚(1 / 3)

《夜深沉》reference_book_ids":[6833642833568599048,6955743684172188679,7127947312302656519]}]},"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秋儉和孫鳳臣被抓到北平警備監獄,到了裏邊就被毒打了一頓。過了兩天,兩人被提出牢房,獄警說,姚德魁要親自審問他們。

兩人被帶到審訊室時,姚德魁已經在裏邊坐著了。他抽著煙,一臉陰狠地看著秋儉和孫鳳臣,聲音低沉地問:“怎麼樣,皮鞭子的滋味好受嗎?”

兩人瞪視著姚德魁,不發一言。

姚德魁點點頭:“好!骨頭夠硬!告訴你們,我做事一向光明正大,從不冤枉人。我抓你們進來,確實是因為你們犯了大罪!”

秋儉冷冷一笑:“能說說我們到底犯了什麼罪嗎?”

“你們犯的罪可大了!”姚德魁把煙卷扔掉,站起身走到秋儉麵前,語氣加重,“你們犯了通敵罪!”

秋儉輕蔑一笑:“通敵罪?怎麼個通敵罪?”

“你們鼓坊偷偷窩藏中國軍人,並資助中國軍隊和我們皇軍作對!”

“我們根本不認識中國軍隊裏的人,何來資助?”

姚德魁嘿嘿冷笑,轉身從牆角拿出一片鼓皮:“你們看看,這鼓皮上的燙字可是你們鼓坊的?”

秋儉低頭一看,那片鼓皮破爛不堪,已經被燒焦一大塊,邊沿完好的地方確實有孫記鼓坊的燙記。他點點頭:“是我們鼓坊的,但這怎麼了?我們鼓坊每年賣往各地的大鼓成百上千,這一片鼓皮怎麼能證明我們通敵和資助中國軍隊呢?”

姚德魁把鼓皮扔到桌上,瞪視著秋儉:“你不用跟我狡辯了。告訴你,半個月前,我們一路日本軍隊在山西離石伏擊一隊中國軍隊殘部時,那隊中國軍隊竟然擂起大鼓來催動士兵衝殺突圍,我們皇軍用迫擊炮炸到了這個擂鼓隊,但還是讓他們突圍逃脫了。不過我們在清理戰場時發現炸爛的一個破鼓,細看上邊的燙記是你們鼓坊的鼓。接著我們的臥底告訴我們,這個中國軍隊的軍官不止一次提到,他就是藏在你們鼓坊大鼓裏逃出北京的。”

秋儉聽到此處,知道那個軍官應該說的就是吳昌毅,聽到他已經平安地找到隊伍,並立刻投身抗日鬥爭中,不禁心裏暗喜。

他不想再辯解,看著姚德魁道:“好,我承認是我幫助那個人逃跑的,但這跟我們鼓坊沒有一點關係,你關押治罪隻管對我一人來,和我們孫掌櫃沒有關係。”

姚德魁讚道:“好,講義氣!孫掌櫃可以放,但有個條件。”

秋儉問:“什麼條件?”

姚德魁看了一眼孫鳳臣:“你們得交出《孫記製鼓技要》!”

秋儉一愣,他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由得看向孫鳳臣。

孫鳳臣心下大駭,不知道姚德魁是怎麼知道自家這本秘籍名字的,因為全鼓坊隻有自己和皮爺知道有這本書,如果再有另外一個人知道,那隻能是自己兒子孫廣文了。想到自家西廂房那空空如也的密室,他不禁暗自慶幸初一那天自己及時拿回了這本祖傳製鼓秘籍。想到這,他坦然地搖搖頭:“這本書已經丟失多年,我也不知道它現在何處。”

姚德魁哈哈大笑:“孫掌櫃,你不要再嘴硬了,我既然能叫出它的名字,就肯定知道它就在你的手裏,趕緊交給我,我就放了你!”

孫鳳臣依然搖頭:“丟了,丟了很久了。”

姚德魁眼睛一瞪:“看來我隻能想辦法幫著你說出來了!好,那就來著!”他回頭喊道:“來人!好好伺候孫掌櫃!”

兩個壯漢上前拖起孫鳳臣就拉出審訊室,秋儉急了,大叫:“姚德魁,你放了孫掌櫃,有種你衝我來!”

姚德魁大笑:“好!那就一起!來人,把他也拉過去,一起打!”

秋儉和孫鳳臣又被毒打了一頓,但姚德魁還是沒有問出《孫記製鼓技要》的下落,他見二人都暈了過去,隻好吩咐先用涼水潑醒帶回牢房,改天再審。

他鬱悶地回到自己的軍部,鼓槌已經等在那裏。

見姚德魁回來,鼓槌馬上上前接過姚德魁脫下的衣帽,賠笑問道:“姚師長,怎麼樣,孫鳳臣交出技要沒?”

“交出個屁!我把他的皮都抽爛了也沒問出來!都他媽賴你,打包票說技要就在他家密室裏,我才拍著胸脯跟小野太君說,等他從天津回來就把孫家的《孫記製鼓技要》獻給他。等我派了影子飛偷偷下到密室,連個書毛都沒有!”

“不可能啊!我那回和孫廣文一起下到密室,明明看到技要就在密室的那個鐵櫃裏,連鎖都沒鎖。”

“如果不是孫鳳臣拿走的,那肯定是他兒子拿走的,看來我得把這孫廣文抓回來審問。”

鼓槌連連搖頭:“肯定不是他。這孫廣文我太了解了,他不可能藏起技要,他家密室藏的那些古玩字畫都是我幫著賣出去的,他根本就沒把那本技要放在心上,我要是跟他說拿去當擦屁股的紙,他肯定想都不想就扔給我。”

姚德魁聽到鼓槌這麼說,心裏的火氣立刻上來了:“你現在給我找孫廣文問去,不管直接問還是繞著彎問,你都要給我問出個下落,真要當擦屁股的紙給用了,你也給我洗幹淨熨平了拿回來!”

渾身是傷的孫鳳臣和秋儉先後醒來,從牢房的鐵窗看去,已經是深夜了。

兩人渾身是血,衣服也都被抽爛了,牢房裏冷若冰窖,牢外走廊燈光昏暗,一個背槍的獄警不時地來回走動。

孫鳳臣用微弱的聲音問:“秋儉,你怎麼樣?”

秋儉爬到孫鳳臣身邊:“沒事,我身體壯。孫伯伯,您呢?”

孫鳳臣微微一笑:“我離死還遠呢。”他看看鐵欄外的動靜,低聲道:“秋儉,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把技要給姚德魁的。孩子,如果你能活著出去,就到鼓坊牛棚外的老石碑下拿出技要,好好保存。其實上邊也沒有什麼秘密了,該教的我都教你了。就是後邊有一些鼓腔花紋的鏇刻要訣,我還沒教你。你也知道,咱們家做的大鼓之所以聲音這麼渾厚沉雄,最重要的製作步驟就是在鼓腔裏鏇刻花紋,而且每個鼓的花紋都不一樣。我會根據每個鼓的特點,決定花紋的多少、深淺和角度,甚至連咱們做的撥浪鼓也不湊合。花紋的大小、深淺和角度,決定它吃的雜音多少,隻要花紋鏇刻合適,鼓腔共鳴時雜音就會降到最低,而鼓聲會隨之更加巨大和渾厚。”

秋儉仔細聽著,腦裏聯想著平時孫鳳臣在屋裏給每個大鼓鼓腔鏇刻花紋的樣子。

孫鳳臣接著道:“你出去以後,一定帶著技要去山西柳林榆樹鎮一趟,我的堂叔孫潤久就住在那裏,村裏人都叫他孫老鼓。你找到他,好好跟他學習一下鼓腔鏇刻花紋這個技術。他的技術比我要精,你要是對技要裏所載內容有疑問,他都能給你講解。”

秋儉點點頭:“可這是孫家的技術,應該廣文學啊。”

孫鳳臣一臉無奈,苦笑道:“廣文?唉,我就不指望他了。這孩子被我們從小嬌慣壞了,根本沒有心思學習做鼓。老宅有個密室,裏邊都是我這幾十年收藏的古玩字畫,我那天去了一看,都讓廣文這畜生拿走了。可總算萬幸,那本技要他倒是沒動。”

“孫伯伯,我是和廣文一起長大的,他確實不愛學習做鼓,但他本性不壞,等我出去了一定找到他,然後找回玉瑛,讓他們踏實過日子。我也會像親哥哥一樣,照顧他一輩子的。”

孫鳳臣感激地點點頭:“秋儉,好孩子,我當年沒看錯你!”

第二天下午,牢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來到牢門前,輕聲叫道:“秋儉。”

秋儉坐起一看,原來是田子鈞。他忍著疼痛起身來到牢門前:“子鈞,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