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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船的甲板上已經亂作一團。衛生員們匆忙跑著,準備接應直升機。
趙百合、蘇雅等來自陸軍特種部隊的衛生員在劉芳芳的帶領下跑上甲板。劉芳芳高喊著:“有我們的人受傷!要第一時間搶救!”
“我們的人受傷?”趙百合一愣。
蘇雅也一愣:“我們的突擊隊員?”
“是我們的突擊隊員!你們兩個傻站著幹什麼?跟我走!”
兩個女兵都臉色蒼白,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向已經人頭攢動的H直升機降落點。
超黃蜂直升機緩緩降落了,機艙裏麵的血流出來,滴答在甲板上。趙百合臉色發白,腿都軟了。孫守江第一個跳下來,嘶啞喉嚨:“醫生——救人——”
“你沒事吧?!”蘇雅哭著撲過去,抱住了孫守江。
滿身是血的孫守江傻眼了:“你怎麼來了?”
“我們跟醫院船來的,大隊長讓我們來的……”蘇雅哭著抱著孫守江,“你沒受傷吧?”
“哎呀,你閃開!”孫守江怒吼,“醫生——救人,我們的人受傷了——”
蘇雅抹著眼淚,被推開了:“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男人,就得這樣的……”
隊員們匆匆跳下來,蔡曉春戴著反銬淚流滿麵被小莊推下來。趙百合跑過去:“韓光呢?”
“山鷹……”蔡曉春血汙的臉上都是眼淚。
“韓光——”趙百合尖叫著衝過去。
隊員們在抬著韓光下來。
“韓光——”趙百合抱住了韓光。他的臉色蒼白,閉著眼睛,嘴唇沒有一點血色。趙百合流著眼淚,高喊:“快!手術室——”
衛生兵們抬下來韓光,放在擔架上飛奔向手術室。趙百合穩定住自己,正要往手術室跑。她看見了蔡曉春背後的手銬,一愣:“你怎麼了?”
蔡曉春怒吼:“別管我!去救他——”
小莊推開趙百合:“事情比較複雜,你們快去救人吧。”
趙百合看著滿身血汙的蔡曉春,咬牙轉身跑了。
蔡曉春看著趙百合的背影,痛楚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迎接他的會是一場軍法審判。但是他不後悔,因為……那個狗日的內線神經失常,殺了韓光……殺了他的戰友,他的生死兄弟,他的……唯一的敵人……他在這個世界上再次變得孤孤單單的。
他不要再這樣孤孤單單。
小莊貼在蔡曉春耳邊低聲說:“曉春,我理解你。你也不要讓我為難,我們走吧。”
蔡曉春睜開眼,坦然地點點頭。小莊在後麵抓著他的肩膀,走向醫院船的禁閉室。林銳看著被抬走的韓光,看著被推走的蔡曉春,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自己最好的兩個狙擊手,居然是這個下場嗎?
他歎息一聲,穩定住自己:“隊員修整半小時,補充彈藥和食物飲水。我們要再次上島!接應參謀長!完畢。”
一片明確的回答。
林銳轉向浩瀚的大海。
艦隊還在停泊,直升機在迅速起降。他的身後,那個倒黴的臥底被抬下來,蓋著白布。林銳卻看都不想看,他想不通這樣一個能夠被嚇得神智失常的膽小鬼,居然會是功勳臥底?
林銳拿出一根煙,點燃了。他卻愣住了,沒有抽。這包煙是韓光給他的,是韓光偷偷帶到島上的三五。機靈聰明的韓光……林銳忍住自己的眼淚,抽了一口,讓海風吹拂自己粗糙的臉。
2
手術室裏麵,趙百合忍著眼淚,跟劉芳芳一起搶救韓光。韓光的臉色始終蒼白,他背上的槍門是貫穿傷。92手槍的子彈威力很大,打穿了背麵的防彈背心,被防憚背心的前麵擋住,停滯在體內。劉芳芳處理槍傷已經是駕輕就熟,高聲命令趙百合配合工作:“鑷子!我們要把彈頭先取出來……”
手術室外的走廊裏麵,突擊隊員們站著或者幹脆坐在地下,手裏都拿著武器。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是血汙,卻沒有人去擦。蘇雅出來,看見他們呆住了。特種兵們默默無言地看著她,蘇雅流出眼淚:“你們……別在這裏等了,去休息一下……”
“我們又要出發了。”孫守江低沉地說,“告訴我,他還活著?”
蘇雅流著眼淚點頭。
“我們走吧,時間來不及了……”孫守江拿起自己的88狙擊步槍,“我們去給兄弟們報仇!”
隊員們起身抓起自己的武器,跟著孫守江往外走。
蘇雅衝過來抱住了孫守江,流著眼淚貼著他的後背。
孫守江站在那裏,想說個俏皮話,卻說不出來。他隻是幹幹笑了一下:“別這樣,這裏都是兄弟們……”
“我不管……”蘇雅哭著說,“我不管……”
孫守江慢慢掰開她的手,回頭剛想說話。蘇雅的嘴唇已經覆蓋住他都是血汙的嘴唇,孫守江瞪大眼嗚嗚著。蘇雅抱著孫守江,哭泣著,咬住他的嘴唇:“答應我,你不能受傷……”
隊員們默默地看著,跟雕塑一樣沒有任何表情。
“我會沒事的。”孫守江分開她的雙手,咬牙出去了:“兄弟們,跟著我烏雞去玩兒命啊——”
蘇雅哭著看著孫守江出去,靠在牆上。她的臉上都是血,卻顧不上擦。眼淚滑落下來,衝開了血汙。
“你不能有事……”蘇雅哭著說,“我等你……”
禁閉室裏麵,蔡曉春雙手戴著前銬,暴怒地敲打著鐵門:“放我出去!我的兄弟們還在拚命!我不能在這裏待著——”
執勤水兵同情地看著他,歎息一聲背著槍走到那邊去。
“放我出去!”蔡曉春高喊,“放我出去!讓我和他們在一起……他們需要我……他們……需要我……”
他的喊聲變成了哭腔。
甲板上,林銳手持95自動步槍帶著自己的隊員們大步走向那架彈痕累累的超黃蜂。機艙經過清洗,但是還有濃烈的血腥味。他們壓根顧不上這些,陸續跳上直升機。林銳最後一個上了直升機,戴上耳麥:“出發!”
直升機旋轉著螺旋槳,拔地而起。
他們再次奔赴月牙島。
另外一架直升機卻在緩慢降落。直升機還沒停穩,王斌已經跳了下來。他的腳崴了一下,很疼。他顧不上這許多,咬牙一拐一拐地跑向甲板上的水兵:“我的人在哪兒?就是那個穿巴西隊隊服的!”
“在……太平間。”水兵斟酌著說,“我帶你去。”
“媽的!”王斌罵了一句,跟著水兵快步一拐一拐地跑向艙口。
走廊盡頭傳來蔡曉春的哭聲和喊聲,還有敲打鐵門的聲音:“讓我出去戰鬥吧……讓我去打仗……我要跟他們在一起拚命……”
王斌扶著牆站住:“那邊怎麼回事?”
水兵看看他:“他是特種兵,誤殺了……那個巴西隊隊服……”
王斌咬牙,捶打一下牆壁:“走!”
水兵繼續帶著他走,走到太平間門口。執勤水兵攔阻王斌,王斌眼睛血紅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裏麵……是我的人!”
水兵仔細看看,還給王斌,舉手敬禮。
王斌推開太平間的門,眼淚一下子出來了:“9021……”
一具屍體躺在擔架上,蓋著白布。
王斌快步走過去,含淚慢慢掀開了白布:“對不起,我沒能帶你回家……”
他的臉,隨著白布的慢慢掀開,慢慢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3
叢林裏麵的阮文雄冷冷看著升空的武裝直升機,舉起了SVD狙擊步槍。他瞄準油箱的位置,果斷扣動扳機。
砰!
穿甲彈打穿了直升機的油箱。直升機裏麵開始報警,飛行員急忙喊著:“我被打中了,我被打中了!他們打中了我的油箱,我在漏油!我在準備迫降!”
油箱裏麵的油漏出來,順著直升機身往下流。
阮文雄迅速裝上一顆燃燒彈,再次舉起狙擊步槍。
飛行員正在努力讓直升機尋找空地。
阮文雄再次扣動扳機。
砰!
燃燒彈打在直升機漏油的油箱上。
“轟——”
直升機的油箱開始著火,直升機旋轉著緊急下降。飛行員高喊:“我要墜毀了——”
“轟!”
叢林裏麵升起一團烈焰。
烈焰阻擋了海軍陸戰隊的前進路線…
“走!”阮文雄帶著自己的雇傭兵劫持人質,快速穿越開闊地,跑向前麵茂密的叢林。
“他們在山上!給我打——”林銳高喊。
機槍手抱著95輕機槍開始點射,粗壯的槍聲響徹叢林:嗒嗒,嗒嗒嗒嗒……
跑在最後的Leon中彈,他慘叫一聲倒下了。阮文雄不敢有絲毫猶豫,帶著其餘人沒命地跑。隻要進了前麵的樹林,就有活路。但是特種部隊的機槍手也不是吹的,800多米的距離,精確的點射封鎖了前麵的開闊地。阮文雄帶著自己的雇傭兵跳過灌木叢,藏在窪地裏麵。
機槍子彈密集打來,他們低著腦袋,泥土在頭頂飛落。
阮文雄舉起狙擊步槍,快速蹲起來瞄準機槍手,扣動扳機。
機槍手頭部中彈,猝然栽倒。
“狙擊手——”林銳高喊。
隊員們立即臥倒。孫守江舉起狙擊步槍:“報告目標位置——”
雷鳥拿著激光測距儀:“我在尋找——我們是逆光!不是有利位置!”
“找到他!”孫守江顧不了那麼多了,端著狙擊步槍在尋找。
阮文雄搶先一步找到了雷鳥,瞄準了他的腦門。
孫守江在橫向步槍移動當中找到了阮文雄,搶先開槍。
砰——
子彈打在阮文雄的狙擊步槍旁邊石頭上跳彈。
阮文雄扣動扳機,跳彈讓他分心。
砰——
雷鳥手裏舉著的激光測距儀被打中了,半個激光測距儀沒有了。
“你沒事兒吧?!”孫守江偏頭看。
“沒事兒!”雷鳥高喊,“你快射擊目標!”
孫守江再次舉起槍來。
阮文雄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該死!”孫守江怒罵,“他跑了!”
“衛生兵!報告傷情!”林銳起身拿起武器,“其餘人跟我上——抓住他們的尾巴了,一定不能讓他們溜掉!”
衛生兵跑過去檢查機槍手,撫摸他的脖子動脈,抬頭:“他犧牲了。”
“媽的!給我往死裏麵打!”林銳怒喝,“追上去——”
孫守江拉起雷鳥:“你沒事吧?”
“你救了我!”雷鳥握住孫守江的手。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孫守江高喊,“沒有受傷就去戰鬥!我們走!”
雷鳥提起自己的95自動步槍,跟著孫守江衝上前去。
土家族的尖兵一個箭步,跳進剛才雇傭兵隱蔽的樹幹後麵窪地。又有兩個突擊隊員上來,跳入窪地。
“引爆!”阮文雄高喊。
他們在前麵幾百米外的樹林裏麵,爆破手按下按鍵。
“轟——”
兩顆扇形防步兵地雷爆炸了,巨大的爆炸衝擊波摻雜著鋼鐵彈片和鋼珠。3名突擊隊員的身體都飛起來,千瘡百孔地落在下麵的地上。
林銳高喊:“煙霧彈——”
小莊顧不上哀傷,掏出兩顆煙霧彈一起扔過去。
噗噗!兩顆煙霧彈迅速噴出濃霧,形成了視覺屏障。
“跟我上——”林銳起身抓著95自動步槍,帶著隊員們衝入煙霧。
原本對蠍子的一點點惻隱之心徹底消失了。現在不是你幫我們的時候了,我們有了血海深仇!你打死了我們的人,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林銳帶著小莊等突擊隊員衝上山頭,一起對著密林射擊。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阮文雄帶著部下在瘋狂逃命,彈雨覆蓋過來。Wairado負責壓陣,被打中腿部栽倒。Simon回頭:“Wairado——”
“你們撤!別管我——”Wairado高喊。“我腿受傷了,跑不動了!”
阮文雄一把抓住往回跑的Simon:“來不及了!”
Simon看了Wairado一眼,咬牙跟著阮文雄往前跑去。
Wairado舉起AK74,對準跑到跟前幾米地方的特種兵開槍射擊。嗒嗒……一聲清脆的點射,第一個特種兵胸部中彈倒地。但是更多的特種兵湧上來,按住了Wairado。小莊舉起槍托:“操你大爺——”
啪!砸在Wairado的頭上。
Wairado慘叫著,高喊著:“蠍子——”
阮文雄回頭,看見Wairado被幾個特種兵按住了,在上背銬。他拿起狙擊步槍,對準Wairado的腦袋。
Wairado掙紮著,被鐵鉗一般的手死死按在地上。
砰——
他的腦袋開花了。
特種兵們急忙閃身到隱蔽處,孫守江舉起狙擊步槍尋找阮文雄的身影。
阮文雄又開始急促地快跑,跳躍著躲避狙擊步槍的追擊。
孫守江連續三槍,都沒有打中無規則變換跳躍方向的阮文雄。他更換著彈匣:“他媽的!他比泥鰍還滑!”
“我們追上去!”林銳怒吼,“通知野狼在前麵攔截!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跑掉!”
隊員們提起武器,跟著林銳衝入密林。
4
“他不是9021!”
王斌大聲說,一把放下白布:“這是個海盜!他穿了9021的衣服,9021在哪裏?!”
水兵哪裏知道?
王斌大步走向禁閉室:“把門給我打開!”
執勤水兵不敢開,王斌怒喝:“我是國家安全部的,我要訊問他!把門給我打開!”
執勤水兵看著他拿出來的警官證:“我,我做不了主……”
“有問題我扛著!”王斌搶過他手裏的鑰匙,兩下打開門。
蔡曉春站在裏麵,看著出現在自己跟前的王斌。王斌匆匆地問:“他不是我們的人,這是怎麼回事?9021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你隻讓我們保護穿巴西隊服的。”蔡曉春說,“我們按照你的指示去做了……我們誰都不認識他。”
“媽的!”王斌急忙打開蔡曉春的手銬:“你受委屈了,他是個海盜!我馬上向指揮部報告,你沒事兒了!”
“韓光在哪兒?”蔡曉春問。
“哪個韓光?”王斌不認識。
“我的狙擊手!”蔡曉春說。
“在那邊手術室……”水兵指著方向。
蔡曉春丟開手銬,推開王斌和水兵,衝向手術室。手術室的燈亮著,他隻能站在門口急促呼吸著。蘇雅拿著血漿袋過來:“你……你沒事兒了?”
“他怎麼樣了?”蔡曉春著急地問。
“還在搶救,但是活著……”蘇雅說,“他失血過多,我們正在給他輸血……”
“我的血型和他的一樣!”蔡曉春捋起來自己的袖子,“輸我的!我的血新鮮,你這是剛從冰箱拿出來的!”
蘇雅著急地說:“哎呀!你也很累了,不能抽你的血!”
“他替我擋了槍!兩槍——”蔡曉春怒吼,“這血是我欠他的!你明白嗎?”
蘇雅臉都嚇白了。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蔡曉春流出眼淚,“抽我的血吧……”
門開,劉芳芳站在門口:“你在等什麼?!”
“他,他要輸他的血……”
“那就進來!”劉芳芳著急地說,“他們每個狙擊手小組的血型都是一樣的,就為了今天!”
蔡曉春急忙進去。
韓光的心跳微弱,心電圖顯示波動很小。趙百合在準備輸血,看見蔡曉春進來愣了一下。蔡曉春伸出自己的胳膊:“抽我的血!他缺多少,就抽多少!”
趙百合含淚,拿起酒精棉擦拭蔡曉春血汙的胳膊。用了很多的酒精棉,因為他的胳膊上都是血。蔡曉春坐在那裏,看著血汙的酒精棉在盤子裏麵,一團一團高起來,聲音嘶啞:“都是他的血……”
趙百合一下子眼淚出來了,她忍著繼續擦拭。
蔡曉春抬眼,看著趙百合:“他喜歡你……”
趙百合瞪大口罩後的眼。
“他的遺書……是寫給你的……”蔡曉春聲音顫抖著說,“他不敢告訴你……
“我替他告訴你……”
趙百合的臉色蒼白,眼淚吧嗒吧嗒落下。
“雖然他是刺客,但是他的膽子很小……”蔡曉春含著眼淚看著臉色蒼白,昏迷當中的韓光:“他不敢告訴你……他的膽子怎麼這麼小,怎麼這麼小……我也是剛剛知道,我以為……他什麼都不怕……”
趙百合噙滿眼淚,低頭繼續擦拭他胳膊上的血汙。
針管紮進蔡曉春的血管,他的眉頭連皺都沒有。
針管紮進韓光的血管,他在昏迷當中沒有感覺。
鮮紅的血液瞬間充滿了輸血管。
蔡曉春閉上眼,讓眼淚靜靜流淌:“山鷹……這一次,是我讓你……因為……我們是兄弟……”
韓光靜靜躺著,臉色蒼白。
蔡曉春的血,流進了韓光的體內。是的,他們不僅是敵手,也是戰友……還是兄弟,血肉相連的生死兄弟……漫漫人生長路當中,有幾個人會在槍口對準自己的時候挺身而出,替自己擋住子彈?有幾個人會把自己的鮮血,毫無保留地輸給對方?
兄弟,這個普通的中國詞組,包含了太深厚太複雜的感情。
很多年後,當韓光和蔡曉春成為敵人,他們是否還記得曾經的這一幕?沒有人知道,也許這種感覺,隻有當事人最清楚,也許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因為感情的事情,沒有人說得清楚。
5
海軍陸戰隊慢慢從叢林當中顯身出來,包圍了這座荒蕪的教堂。虎鯊沒有說錯,這是一個絕密的隱藏地點——身處山穀之中,路早就長滿了叢林雜草,教堂屋頂被厚厚的樹冠遮蓋,從空中根本發現不了。如果不是走近這裏,也根本發現不了,叢林當中還有一座石頭堡壘一樣的教堂。
但是,這裏也是死地。
如果早就藏身在這裏,很難說是不是可以躲過海軍陸戰隊的立體搜索。但是陸軍特種兵追趕得太緊了,以至於他們根本就沒有擺脫的機會。槍林彈雨,好幾個人都掛花了,還帶著一個女人,根本就跑不動了。他們隻好且戰且退,躲進了這座石頭壘成的教堂。
教堂長滿雜草,但是空間很大。牆壁也夠厚,可以抵擋住子彈。射擊視野也還湊合,加上都戴著夜視儀,天黑以後還能抵擋一陣。
但是……他們完了。
暮色當中,蠍子坐在十字架的耶穌下麵,抱著自己的SVD。他看著自己的這些部下們,基本上都掛花了。
Brown,Wairado,Leon,Ivan——
再也見不到了。
Alex躲在教堂高處的窗戶陰影裏麵,觀察著外麵的動靜:“起碼有一個營的海軍陸戰隊……他們沒有帶重武器,蠍子……”
“沒有用了。”阮文雄喝了一口伏特加,“重武器很快就會上來,我們完了……”
“頭兒,你從不說喪氣話。”Simon在他對麵笑著,他的胸部紮著一條繃帶,臉色蒼白。子彈打穿了他的胸部,但是沒有傷到內髒。他的笑容還是那麼俏皮,隻是阮文雄看著有一絲心傷。
“我們完了,Simon。”阮文雄苦笑一下,“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大家……”
“我們沒完,到地獄還是要戰鬥。”Simon笑著說,“我們是雇傭兵,我們就是戰鬥的命……這都是你告訴我們的,頭兒。”
阮文雄無力地笑笑:“幹杯,Simon……”
Simon接過阮文雄甩來的伏特加,喝了一口,辣得要命。他笑:“頭兒,我好多了!要不這樣,我們回頭到非洲,我請客!喝粟酒,再找幾個黑妹……我們大家好好樂樂……”
阮文雄笑得很淒慘:“Simon,你是好樣的……我為曾經和你在一起戰鬥自豪……”
“我也為你自豪,頭兒。”Simon笑笑,“隻要你不再時刻惦記拿你那匕首劃我的脖子。”
“再也不會了,Simon……”阮文雄笑得很溫情,“再也不會了……”
外麵天色在漸漸暗下來,包圍的海軍陸戰隊越來越多。黑夜叢林是這些雇傭兵的天堂,他們要防範可能出現的突圍。林銳知道,這個突圍不可能再出現了。他帶著自己的小隊窮追猛打,一直把他們打進了教堂。他知道他們掛花不少,而且子彈也差不多了,不足以再支撐一次像樣的戰鬥。
現在,所有的救援部隊投鼠忌器。
因為人質還在裏麵。
陳勇看看手表:“我們天黑以後,發動營救行動。我帶的小隊擔任主攻,你們策應。”
林銳點點頭,他的小隊損失很大,戰鬥力打了折扣。陳勇帶的小隊還是鬥誌昂揚,兵強馬壯。雖然海軍陸戰隊躍躍欲試,但是救人的事情是不敢交給他們的。這點團長也是聰明的,所以沒有要求,隻是說完事以後海軍陸戰隊負責清場。
是的,這個要求不過分。因為雇傭兵打死了他們不少人,這個仇恨是刻在骨子裏麵的。林銳的小隊也損失了好幾個,但是他卻很難恨起來……雖然這些是敵人,殺敵是不會留情的;但是戰士也是有感情的,林銳自己清楚,如果不是阮文雄從一開始就照顧他們,自己活不到現在,自己的小隊早就全軍覆沒了。
隻能說……這是命運的安排。
“他們不會拿這個人質威脅我們的。”
林銳突然嘶啞聲音說。
“為什麼?”陳勇問。
“他們是雇傭兵,不是恐怖分子……”林銳說,“他們會放了人質,然後跟我們血戰到底……”
陳勇回頭看看躍躍欲試的海軍陸戰隊,苦笑:“如果人質放出來,打進去的不會是我們。是他們……”
“都一樣,他們都完了。”林銳的聲音很飄,“海軍陸戰隊會把他們滅掉,什麼都不剩下。”
“你怎麼了?心軟了嗎?”陳勇問。
“不是,你要我進去殺敵,我不會猶豫。”林銳搖頭,“我隻是同情他們,他們隻是想活……他們一直在躲避我們,我們卻不可能放過他們……”
“一會兒你別策應了。”陳勇說,“你這種狀態很不對。”
“我真的沒事,我分得很清楚。”林銳淡淡地說,“這隻是戰士和戰士之間的惺惺相惜罷了,我不會心軟的。”
教堂頂部,躲在角落的Alex打著燈語。
“他們要求談判!”後麵的一個海軍陸戰隊軍官高喊,“點名要林銳進去!”
“我去!”林銳起身。
“你不能去!”陳勇抓住林銳。
“他們不會殺我的……”林銳說,“沒有意義了,他們隻是想讓我把人質帶出來。”
“你怎麼知道?”陳勇問。
“因為……我們是戰士……你也知道,隻是你是參謀長,你不敢說罷了。”林銳推開陳勇的手,“我們是中國軍人,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參謀長。畢竟,我們在策劃一場精銳戰士的葬禮……我們讓他們死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