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天。
鵝毛大的雪花從漆黑的天空落下，無聲無息的飄在地上，無人問津。
‘砰！’一聲巨響。
老舊掉漆的木門被重重撞開，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雨雪瞬間鑽了進來，屋內僅亮著的兩盞燭台又吹滅一盞。
“二小姐，喝藥了。”
一個滿臉麻子的婆子端著藥碗，十分不耐煩道。
寒露幫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皺著眉道，“輕聲些，小姐剛睡著。”
那婆子非但不聽，白眼一翻扯著嗓子粗聲粗氣大喊，“二小姐，起床喝藥了！”
寒露站起身，抬頭看著麵前的婆子，壓低聲音嗬斥，“你喊這麼大聲幹什麼！藥給我，你可以出去了！”
婆子側身躲過寒露伸過去的手，趾高氣昂道，“那可不行，夫人心疼二小姐，吩咐奴婢親自喂二小姐喝下。”
林氏心疼小姐？
真是可笑！
她若是心疼小姐，小姐落水後就不會將小姐丟在這麼偏僻的小院養病，請來的大夫也隻是走個過場，還派一群刁仆來伺候！
她巴不得小姐早點病死！
婆子趁寒露遲疑之際，快步走到床前，捏著蘇明月的下巴，將滾燙的藥汁灌了進去。
蘇明月嗆咳一聲，嘴唇下巴被燙的通紅，難受地蹙眉，烏黑的藥汁順著她的脖頸流進鵝黃色的寢衣裏，被子床墊也被染成深色。
“你幹什麼！”寒露驚呼一聲，推開婆子，趕忙用帕子幫蘇明月輕輕擦拭，淚水頓時湧出眼眶，衣物倒不要緊，可這是最後一床棉被。
“你怎能如此對小姐？還有沒有良心了？當年，若不是白夫人將你救下，你們全家都要餓死！如今你便是這般恩將仇報！”
婆子被踩住痛腳，立刻頂了回去，“是二小姐自己掉進河裏，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癡癡傻傻就該老實待在院子裏！”
“我沒有良心？這天寒地凍的，還不是我守在此處！”婆子陰陽怪氣的說著，“二小姐福薄命短，看這樣子也是不中了，你這麼忠心，定會殉主的吧！”
“你！”寒露赤紅著眼眶，作勢要打那婆子，“我撕爛你的臭嘴！”
“咳咳……”
蘇明月從昏睡中醒來，苦得倒胃的藥汁還殘留在口中。
生黃芪、炒白芍、炙草、飴糖、南棗……
‘凡憂愁思慮之內傷不足，形倦不食，嗆咳不止……’這是治療思慮過多引發咳嗽的藥。
她這是……忙著給病人看病累病倒了？
蘇明月坐起身，模模糊糊睜開眼睛，才發現她並不是在休息室內，而是在一個極其古色古香的屋子裏。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對上寒露那雙亮亮的眼睛，腦袋中像是揭開了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戶部尚書家的二小姐，天生癡傻，生母白晚棠早亡，妾室林嬌娥抬為正妻……
‘傻子！哈哈哈！撿地上的狗屎吃！’
‘你哥哥早就厭棄你這個隻會給他找麻煩的傻子了！別忘了，我也是他的妹妹！’
‘傻子！去死吧！’
蘇嫣鸝的嘲諷聲圍繞在耳邊久久不能散去，推她下水時得意的眼神還曆曆在目，絲毫不在意她的死活，任由冰冷的湖水將她包圍，直到……一個溫暖懷抱將她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