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病態的社會裏,總會有一些荒誕不經的故事發生在你我身邊。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有時候真相看起來就是那麼匪夷所思,帶著荒謬的殘酷。
這所公寓在熱鬧街道的角落裏,往前一步就是浮誇的繁華,雖然隻隔了一條馬路,可看起來卻又遙不可及。
房間裏沒有多餘的家具,隻有一張圓圓的桌子。陳沉仔細地擦完了桌子,然後在每一張椅子前的位置上都倒了一杯茶。
陳沉正在上大二,在這間公寓裏當管家,算是兼職,每個月隻工作一天。
陳沉看了看手表,顯得有些緊張。盡管他從五年前就開始做這裏的管家了,但是每一次這個時候他都會很惶恐。
門開了,公寓的門從來不鎖,因為能找到這裏的人都是自己人。
陳沉隻看到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就急忙低下頭閉起了眼睛。
“靠,每一次都這樣!”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陳沉的身邊響起,緊接著是拉動椅子的聲音。
穿著粉紅色西裝的男人將身影隱匿在黑暗之中,圓桌上方僅有的燈光,讓他的身影若隱若現。
陳沉鬆了口氣,笑著說:“斷爺,又是您來得最早。老板交代過,有些事看多了,會死人的。”
斷爺輕笑了一聲:“膽小鬼。”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病懨懨的狗叫聲傳來,陳沉打了一個冷戰。
一個穿著休閑T恤的男人牽著一條說不出品種的小狗走了進來。
“三哥,您來了。”陳沉微笑著說。
男人笑著擺了擺手,說:“老弟,我們都這麼熟了,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去給我的修羅弄點吃的吧。”
陳沉點了點頭,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食物。那隻小狗對食物很感興趣,吃得不亦樂乎,陳沉卻不露痕跡地和這隻叫作修羅的小狗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很快,圓桌邊幾乎坐滿了人,隻有一個位置還空著。不過大家似乎都對這個人的遲到習以為常了。
陳沉清了清嗓子,微笑著說:“夏先生一定又迷路了。我們不等他了。”他在每一個人的麵前都放好一個牛皮紙袋後,繼續說:“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老板也不希望諸位太辛苦,所以這次隻有一筆單子。”
所有人都看完了紙袋裏的資料,可每一張臉都躲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看不到表情。
斷爺輕輕地喝了一口茶,說:“真不巧,我明天有個約會,這筆單子我就讓給大家了。”
老三大大咧咧地說:“我也沒時間,明天我要帶修羅去寵物醫院,它感冒了。”
陳沉看了看在一旁大快朵頤的小狗,那樣子哪兒像病狗?
大家都推辭著,每個人都有著看似合理的理由。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帶著歉意的聲音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站在門口。陳沉輕輕地走到男人的身邊,引著他到了那唯一空著的座位上。
老夏是個怪人,即使在這樣幽暗的環境裏他依然戴著一副墨鏡。在陳沉有限的生命裏,這樣的怪人他隻見過兩個,另一個是王家衛。
陳沉把一個牛皮紙袋放在了老夏麵前,老夏沒有打開,隻是用纖長的手指摸了摸,嘴角就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老夏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有意思,這個單子我接了。”從始至終,這個紙袋都沒有被打開。
大家都偷偷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喝了一口茶。畢竟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會發生日全食。對他們來說,在這樣的日子裏總會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陳沉也放下了心。總算可以和老板交差了。
老夏忽然想起了什麼,對陳沉說:“陳老弟,麻煩你幫我把外麵的車加上油吧。”
對麵的斷爺“噗”的一聲,把茶水噴出老遠,驚訝地說:“老夏,你開車來的?現在不靠譜的司機越來越多了,我得給自己再買一份保險。”
老夏很靦腆地笑了笑,沒有理會斷爺的揶揄。陳沉說:“好的,夏先生,那您先把鑰匙給我吧。”
老夏淡定地說:“沒有鑰匙,車是偷的。還有,給我加九十塊的汽油就可以了。”說著他從錢包裏拿出了一遝零錢。
陳沉愣了一下,然後大方地說:“夏先生,我給您湊個整數吧。”
老夏緊緊抓住陳沉的手腕,說:“九十塊,不能多也不能少。”
陳沉疼得直咧嘴,急忙點頭。老夏這才鬆開他,然後微笑著說:“拜托了,千萬不能出錯,會死人的。”
2
太陽熱辣辣地掛在天上,街邊那棵大樹上有一隻知了,叫得一點節奏都沒有,連它都開始緊張了。
老夏仰著頭盯著太陽,幸虧他戴著墨鏡,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地說:“快了,快了。”不知道他是在說所有人都期待的日食,還是別的什麼。
“師傅,走嗎?”一個男人拖著一隻大箱子走過來,神色有些慌張地問。
老夏急忙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微笑著點了點頭。
劉磊忽然有些後悔坐上這輛出租車了。這個司機太怪了,他剛才居然對著太陽說話,而且現在誰還會戴那麼土氣的墨鏡呢?現在是劉磊人生的坎兒,容不得一點兒差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輛出租車是偷來的,老夏摸了幾次才找到安全帶。
一路無話,老夏的車開得很穩,紅燈停、綠燈行。
車子很快就開出了市區,老夏似乎漫不經心地問:“先生,你抱著這麼重的箱子不累嗎?不如我幫你把它放在後備廂裏吧。”
劉磊下意識地抱緊了箱子,擠出了一絲笑容說:“不用麻煩,我不累。”有些東西離開視線是很麻煩的,比如至關重要的東西,再比如陰謀。
老夏毫不在意,接著尋找話題:“你在銀行工作?”
這句話讓劉磊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裏,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你身上有錢味兒。”老夏笑得耐人尋味。
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在劉磊的眼中一閃而過,他的語氣也越來越冷:“哦?錢味兒也能聞出來?”
老夏的眼睛躲在墨鏡後麵,不知道他在看著前邊的路還是在看後視鏡裏的劉磊。他說:“你身上不僅有錢味兒,還有血味兒。”
劉磊不露痕跡地蓋住了袖子上那塊殷紅的痕跡,笑著解釋說:“早上的時候流鼻血了,不小心蹭到了衣服上,師傅您的鼻子真靈,您真的是司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