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我們就留在這裏？”陳羽問道。
“沒錯。”劉老板說道，“目前你們誰也出不去，但是你們在這裏的衣食住行，我會免費提供，你們應該過一種精英的生活。對了，門口的兩個人，我一會兒就會撤掉，你們在最後的樂土上行動自由。不過你們是無法離開這裏的，我可以保證。一旦你們決定加入我們，我可以用最先進的儀器根治你們體內的輻射，讓你們完全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態。”
“潛行者組織究竟還有什麼目的？”陳羽問道。
“我們隻是和潛行者組織有合作，我隻是負責這裏的一些事情，其餘的我也不太清楚。”劉老板說道，“總之你們問了也沒用，我勸你們好好考慮我剛才說的那番話，你們如果加入我們，對誰都好。”
“但你有沒有想過，潛行者組織這麼做的目的其實還是為了自己。”陳羽說道，“他們對其他的宇宙進行所謂精英和平民的劃分，其實是為了控製他們，最終讓他們為潛行者組織服務。”
“我們總是在為他人服務，也總會有人為我們服務，”劉老板說道，“你不用想那麼多，世界本就如此。”
劉老板的每句話都讓他們五個人難以反駁，但他們仍舊無法接受這樣的思想。劉老板繼續說道：“你們在這裏好好生活，過幾天我會來看你們。”
劉老板走了之後，他們幾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足足有一分鍾，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屋裏一片死寂。
“如果你們都聰明，也不會被他們抓到這裏了。”王騰說道。
“你信那家夥的鬼話？”陳羽說道，“我想我們還是得出去，眼下我們已經有了頭緒，可以查出潛行者的頭目。”
“但是這個劉老板也說了，這裏已經被控製了，我們根本無法離開。”肖恩說道，“他們和潛行者組織合作，其實就是潛行者組織的人，隻不過不是核心人物而已。我們出去轉轉，別老是待在這裏，外麵看起來風和日麗，我們也借此機會觀察一下這個名叫‘最後的樂土’的地方。”
他們走出房間，那兩個原本守在門口的人已被劉老板撤走了。他們住在賓館的四樓，走出賓館，他們就看見了一幅美輪美奐的場景，不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有海鷗乘風飛舞，在他們前方是一片花園，各種植物被修剪成不同的形狀，別致的園中小路與周圍花木相映成趣，外圍是一道長廊。
“這裏的確是個樂土。”肖恩說道，“瞧，前麵有兩個人坐在長廊裏，我們過去看看。”
他們走進長廊裏，有兩個年輕人正探討一個關於弦的問題。他們都不是科學家，因此也隻能聽懂隻言片語。他們又順著走廊繼續往前走，繞過了夢蝶酒店，見到有四個英國人正在討論如何塑造機器人的情感功能，他們認為人類的思維和情感是完全可以量化分析，因此他們準備將計算出來的結果運用在機器身上。
“這裏果然都是些精英分子。”肖恩說道，“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討論一些問題，比如如何建造戴森球？”
“你覺得該如何建造？”艾琳娜反問道。
“就像是在一個籃球裏裝幾個乒乓球一樣。”肖恩說道。
“你真幽默，我看那些英國人應該來分析你的幽默，然後用在機器人身上。”艾琳娜沒好氣地說道。
肖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
他們所走的街道幾乎都被打造成了花園的樣子，那些菱形的約一米長的飛行器在空中飛來飛去，看起來在巡邏，互相之間有條不紊。這裏隨處都能看見路邊的長椅或是延伸至此的長廊。路邊，時而有一些智能機器人在修建花木或是對一些建築物進行維修。他們親眼看見一個人帶領著五台人形機器人，那個人什麼也沒有說，似乎通過一種內在的心靈感應，使那五台機器人正在搭建一個花園裏的一道長廊。
這時，他們看見有一個中國人獨自坐在路邊的一個亭子裏，看著亭子外麵的一棵石榴樹。艾琳娜走過去，向那人點了點頭，那個人看起來才三十歲出頭，長得很秀氣，身材有些消瘦。
“你好。”艾琳娜說道。
“你好。”
“你是中國人？”
“是的。”那人說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我們也隻是路過，見你一個人在盯著那棵石榴樹，有點兒好奇，所以過來問問，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艾琳娜問道。
“是他們派人找我的。”
“誰？”
“就是這裏的人。”男子說道，“因為我可以很快解出拉馬努金的那些方程式以及其他的一些數學方程式，比如黎曼猜想之類的，他們才把我帶到了這裏。”
艾琳娜聽了，微微一笑，說道：“你有這個天賦。”
男子說道：“我知道你們，你們是昨天被送到這裏來的，因為你們是被時空安全局派來調查潛行者組織的。”
“你知道潛行者組織的事情嗎？”
“不知道，這裏也沒有潛行者組織內部的人。”男子說道，“不過我知道大部分的調查者，不是中途放棄就是被潛行者給暗殺了。你們能被送到這裏，我想在之前一定是遇到各種考驗，最終你們都通過了，否則他們也不會看上你們，把你們帶到這裏。”
“把你帶到這裏的人是潛行者嗎？”陳羽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是的。”男子說道，“潛行者行動都非常隱秘，誰也搞不清他們這個組織真正的實力，但有一點，他們的影響力非常大。”
“我想支持他們的人，除了各個平行宇宙中的那些右派政黨以外，剩下的應該就是精英分子。”陳羽說道。
“差不多吧。這裏也有一些是和你們一樣的調查者，不過他們都已經是這裏的常住居民了。”
“哦？他們不再調查潛行者了？”
“他們認為不需要了。之前也有一些調查者試圖離開這裏，但到最後都死了。”
“都死了？”陳羽驚問道。
“沒錯，死了。”男子說道，“他們的死法都是被抽空了靈魂，從外表上來看，沒有一點兒傷痕。那些潛行者用的是勾魂使者。”
“之前我們就聽說了‘勾魂使者’這種武器，但這一路也沒有見到，這種武器到底是運用了什麼原理？”王騰問道。
“這是赫爾墨斯哲學，在赫爾墨斯學派裏，經常會說到萬物的振動，而潛行者裏的科學家就是根據這樣一種概念，最終測出了人體內的靈魂——一種特殊的暗物質的振動規律。勾魂使者可以釋放一種振動波，其中包括大量的離散粒子，以此來破壞這種規律，使原本是一個整體的靈魂暗物質潰散，這樣的話，人也就死了。”男子說道，“我隻知道研發出這種科技的是一個英國科學家，名字叫拉爾夫·克萊。利用赫爾墨斯學派的振動原理還可以操控物體，總之他們中很多人都在研究古代的赫爾墨斯哲學。”
“果然如此！”陳羽說道，“看來我們的猜想是對的，那你呢？你就決定留在這裏了？”
“是的。”
“那你加入他們了嗎？”
“還沒有，加入他們的條件是獻出自己的一項研究成果。”男子說道，“我還在思考關於數學的問題。”
“那些在他們看來不合格的人是不是被運送到其他宇宙中去了？”陳羽問道。
“對，兌換率是1：50，他們每在其他的宇宙裏找到一個精英，就會同時在自己的地盤裏找出五十個不合格的人，然後兌換出去。”男子說道，“當時和我兌換的人就是五十個人。”
艾琳娜難以接受，她有些情緒激動地問道：“那些被兌換出去的人，難道就任由他們擺布？”
“潛行者會對這些人秘密下藥，讓他們忘記過去的事情，並且和政府部門配合，把這些人送往別的宇宙。”男子說道，“他們計算過，精英與普通人的比例絕對沒有1：50，所以這樣兌換下去，本地仍然會保留一部分普通人，作為基礎勞動力。這樣的話，潛行者所統治的世界，就能夠享有充足的自然資源，並且能夠維持一個金字塔式的穩定的等級結構。每個人都可以生活幸福，不必為低層次的需求而煩惱。”
幾個人聽了男子的這番話後，都從心底生出一種無力感，就好像他們是在和風車角鬥一樣。潛行者的勢力之大，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潛行者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仿佛在充當著上帝的角色，操控各個平行宇宙，或者說這是撒旦的手。他們聽了男子這番敘述之後，作為一個人類，這番話都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他們是精英分子，也的確，一般人怎麼能一路查到這裏？但他們麵對潛行者這樣的組織，從心底會極力去排斥，甚至對自己有過的虛榮心而不得不在內心懺悔。
眼前的這個男子欣然接受了，他甚至努力想要成為其中的一員。他們並沒有譴責這名男子，因為潛行者太過龐大，並且無所不在，不僅僅是在時空之中，也在很多人的內心深處。對於那些所謂的精英分子，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晚上，他們回到夢蝶賓館，有人為他們準備好了食物，他們也隻能在這裏吃飯。回房之後，他們還在討論這件事情，這一天下來，他們的大腦一次性接受了太多的事情，讓他們心緒難平。
“這怎麼辦？我們該不該離開這裏？”王騰問道。
陳羽沒有說話，肖恩也沒有說話。艾琳娜堅定地說道：“我們必須離開！”
“可是如果離開的話，很可能會死得莫名其妙。”肖恩說道，“那個男的說的應該都是事實，這裏是潛行者的地盤，這個地方一定是被潛行者操控著。我想這個房間裏，也許就有監視器或是竊聽器什麼的。”
陳羽在一旁看著他們討論，李耀傑也偶爾說兩句，但是他們討論了半天，陳羽竟然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腦子很亂，而且他再一次感到頭疼，所幸這次他並沒有嘔吐。
“我有點兒困了，你們都回去！”陳羽此刻隻想讓他們都離開，給自己一個安靜的空間，即便想不出什麼，躺在床上睡覺也是好的。
“怎麼了？你還沒睡夠？”王騰問道。
“王騰老兄，他身體還沒恢複，我們別妨礙他了，走吧。”肖恩說著，拉著王騰離開了陳羽的房間，艾琳娜和李耀傑也隨後離開了。陳羽獨自一人看著窗外，思緒亂舞。
晚上，李耀傑和艾琳娜躺在床上，卻久久難以入眠。
“這段時間我們都沒有好好說說話。”李耀傑說道。
艾琳娜莞爾一笑，說道：“現在不是有時間了嗎？”
“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嗎？”李耀傑問道。
“為什麼問這個？”
“我們和潛行者的較量，無論是誰，都會重置時間線，我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在新的時間線裏相遇。”
艾琳娜神情黯然，說道：“一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討論過這件事。我們的相愛也許隻能存在於這個任務結束之前。”
“你現在還在對那件事耿耿於懷嗎？”李耀傑問道。
“不了。”艾琳娜說道，“我們很可能在另一條時間線裏從沒有相遇，到那時，這些都會徹底消失。”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隻是完成這個任務就好了。”
“可我們畢竟還是相愛了！”艾琳娜說道，“在重置時間線之前，我們仍然是情侶。”
李耀傑露出了難得的微笑，握住了艾琳娜的手，說道：“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今天那個劉老板，包括那個數學家對我們說的話，我心裏有點兒矛盾，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你別提白天的事！我為自己有那樣的想法感到羞恥，雖然我從來都不是天主教徒，但這次我真的在懺悔我有那樣的想法！”艾琳娜說道，“如果你還愛我，就不要再有那樣的想法，人人生而平等，怎麼能因為天生的智力的高下而把人分成精英和不合格的人？這簡直就是魔鬼的思想！”艾琳娜越說越激動，從床上一股腦兒坐起身來。
李耀傑先是一驚，隨後也坐起身來，走到窗台前，說道：“雖然你不是教徒，但你還是受到了耶穌基督的影響，還有歐洲的人道主義的影響。其實你是對的，但你我都有過那樣的想法，我覺得作為一個人來說，也是正常的，你不必太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