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居青樓,欲作嫁娘(上)(1 / 3)

聞名城中的萬花樓,是作為飲酒作樂的富家子弟的溫柔鄉,亦是煙雨飄零女子不可多得的寄身之所。

裝橫古美而華麗的嬌女之屋,擺放著瓶瓶罐罐的白瓷玉器,色澤鮮豔香氣撲鼻的佳肴擺滿餐桌,連帶著點燈作光的燭焰都因這奢靡華麗的溫柔鄉而多了幾分柔和的暖意。

鋪設有富貴祥意的豔色床毯,女子的床榻半遮半掩掩蓋在薄如蟬翼的帳簾之下,旖旎如花。

躋身青樓的女子並沒有意想中的那麼輕易,更多的是如同等級般的戒令,唯有美色如花,舉止端儀之人,利用自身優勢,得到大戶人家富貴之人的垂愛,才能在這如火如荼的無血廝殺中生存下來。

隻不過,在這種膾炙人口的鬧劇之中,總會有那麼一兩個看似與世無爭的存在。

文欲竹坐在竹條編製的窗戶邊上,一隻腿屈起,一手握著價值看似不菲的玉盞酒器,聽著清液酒水在杯中搖晃的聲響,望向窗外埋伏於燈火闌珊之中的雪色,並在叩門聲響起的那一刹那,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喉嚨之中的水一路下滑,帶著火辣的辛氣,暖的身子熱烘烘的,卻唯獨無法捂熱探在窗外的冰涼掌心。

掛在身上的雪色加絨披風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滑下肩頭,露出內裏常年因見不到陽光白的冷色的玉潔肌膚,僅在感受到寒冷的那一瞬,便被一雙寬厚的掌心抓住重新披了上去。

文欲竹望著夜景的眼眸遲遲沒有收回來,一股帶著寒意的淩冽雅香自身後慢慢傳來,漸漸充斥在整個女子閨房中。

“文家的宵禁時間可是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樣貌清冷的青樓女子懶散地抬了抬眼皮,手腕一轉,將其上融化的雪花冷水倒在了窗沿下的屋簷上,說著,她緩緩轉過頭,將視線落在身後的那名形貌出眾的成年男人身上,“你來這裏做什麼?”

來人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卻有著獨楚不凡的氣宇,眉間盡是溫和如水的潤玉之色,仔細一看的話,倒與這名踏在窗沿上的女人有幾分的相像。

“天氣轉涼,即使你不怎麼出門,也肯定是能感受到嚴冬的寒冷,父親托我來給你送兩件冬衣,又割了幾條幾日前剛買的新布替你做衣裳。”

溫潤公子柔和的一笑,抬手一揮,示意身後的帶刀侍從將手中盛在木台上的包裹打開,露出內裏色澤鮮豔的布匹衣料,她卻是把目光放在了壓在那幾塊過於豔麗的色彩之下的幾抹淡雅。

“……”

文欲竹僅是看了一眼便把視線收了回來,酒杯中落入了幾點霜花,那隻放在窗外的玉手很快便被染上了幾分惹眼的紅,如同生長在冰天雪地中的幾簇血色嬌豔的紅梅。

“你沒必要替他開脫,他若真是覺得對不起我的話,也就不會讓我在這種煙花之地待上他這麼多年,就連我娘的殯儀,文家宗主都不肯看在二人的情意露麵拋頭。”

無疑隻是覺得丟臉而已。

少時流連煙花之地,竟不料與一名娼妓有了一名女嗣,本以為會被接到文家的母親不顧主子姐妹的勸阻,執意要將懷中的胎兒誕下,日盼夜盼文家家主的迎娶,可肚子卻是一天天大了起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皮肉之苦和敗俗之刑,她那荒唐的母親竟是和樓主簽了個賣身契,隻不過簽契人不是她,而是仍在腹中的嬰兒。

按照兩人的約定,如若腹中之嬰為男子,則在文家接下之後即可憑此文據與文家索要昂貴不菲的金銀財寶;如若誕下一名女嗣,亦是如此,但若是嬰孩誕生之後,文家仍是沒有將母子二人接回的意向,不管這嬰兒是男是女,都會成為萬花樓用來攬客賺錢的棋子。

可誰也沒想到她那名失心瘋了的母親,竟會在分娩之日難產而死,就連臨終之前,嘴中念叨的仍是她那得不到的男人和無法擁有的榮華富貴。

這也算是造化弄人。

她盼了一輩子的欲奢生活,最後卻沒福享,給文欲竹做了嫁衣,還沒個好處,徒然增堵。

本以為長大後亦會被萬花樓當作賺錢工具的文欲竹,卻是在即將失去初夜的當晚,見到了自己聞所未聞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