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心念念的小竹馬(1 / 3)

白T恤,牛仔褲?

不行,好像太過於校園風了,像是高中生。

長裙,高跟鞋?

會不會太成熟了一些……

江市的夏天向來不怎麼惹人喜歡,四麵八方攜裹而來的悶熱氣息覆蓋了整個城市。往常春季裏綿綿不絕的雨倒噤了聲,自夏天來臨就沒有光顧過一次。

深綠的樹葉巋然不動,瞧不見一絲風的痕跡。正午的陽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睜不開眼來。宿舍幹幹淨淨的地板落上從窗台透進的陽光,顯得更加燥熱。

J大女生公寓302宿舍,一向最整潔幹淨的床鋪,此刻七零八散地堆積著衣服,而床鋪的主人程萸正站在穿衣鏡前,思索如何才能讓多年不見的小竹馬眼前一亮。

隻是還沒等她選好戰衣,米璐就打來了電話,讓她務必來知慧樓江湖救急。

米璐作為J大學生會成員,正在籌備與建築係係學生會共同舉辦的講座。程萸一早聽說這個講座有邀請到國內知名建築學家梁教授以及他年少成名的學生,還有來自倫敦某學校的交流團隊,結束後會有針對講座成員的采訪,然而采訪稿卻被米璐落在了宿舍。

程萸念了某人幾句丟三落四,放下衣服拿起米璐書桌上的稿件,出了門。到達禮堂的時候,講座幾近結束,正是自由提問時間。

程萸貓著腰潛到第一排,把稿件塞給米璐後就要離開。不料身下的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響動,在安靜的禮堂裏格外突兀。

唯一站著的程萸瞬間成了禮堂內所有人的焦點,程萸回頭,台上的教授和老師們也通通把視線善意地放在她身上。

程萸維持著怪異的姿勢尷尬地眨了眨眼,聽見老師問:“這位同學,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

作為非建築係的學生,她能有什麼問題?

後排的女生小聲給她出招:“八卦感情狀況啊,感情狀況!問沈遲的感情問題啊!這位同學!”

沈什麼?

不管了,程萸如得救星般問:“我想問,沈……沈先生,你目前的感情狀態是?”

“不是我故意八卦的,我是被大家委以重任才問的。”程萸說完就覺得不妥,趕忙補充了一句,頭已經埋了下來。她身後響起一片“是是是”的附和聲。

大學氛圍向來輕鬆,主持人看著再度活躍起來的氣氛,笑著把話筒遞給沈遲。

磁性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沈遲淡淡道:“這位同學這麼有興趣……”

程萸聽見這樣的聲音,忍不住看向坐在一眾老教授中間的年輕人。他穿著整齊的西裝和白襯衫,袖扣精致,再往上看,輪廓清晰,五官淩厲,目光也是淡淡的。

他聲音微涼,整個禮堂都安靜下來。

“但這是私人問題,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可以等會議結束私下問我。”

學生們沒想到吝嗇言辭的沈大建築師竟會開玩笑,紛紛看著程萸笑了起來。程萸無語凝噎,自己江湖救急,結果倒鬧了場烏龍。

講座結束後,沈遲隨同梁教授一起等學生全部散去才離開。梁教授年過花甲,頭發斑白,卻笑容似兒童,有顆年輕之心。他看著自己的學生,八卦道:“剛才人家小姑娘問的,你還沒和老師我說過。”

“沒什麼可說的。”

“你認識剛才問問題那丫頭?”梁教授問,“我可沒見過你隨便和人開玩笑。”

手機上是母親發來的照片和手機號,沈遲看了一眼,才抬頭說:“她是我以前的鄰居。”

曾經一見不到自己就紅鼻子,哭得天昏地暗的小女孩,如今倒是完全不記得自己了。沈遲失笑,向梁教授告別:“老師,我還要接個人,就先走了。”

米璐剛忙完講座的收尾工作,滿頭大汗地推開宿舍門後,就看到程萸正拿著長裙站在穿衣鏡前比畫。

米璐倚著宿舍門,調侃道:“程萸同學,你這麼大陣勢,是準備征戰‘閑魚’,還是另有隱情?快從實招來。”

程萸換上白色棉麻裙,踩上帆布鞋,回頭說:“你猜?”

“肯定是要去見哪個野男人了。”米璐嘖嘖兩聲,繞著她走了一圈,“你不僅洗了頭,還化了妝。”

當代女大學生約會最高禮儀:一出門,二洗頭,三化妝。隻有最重要的人才配得到最高待遇。

程萸撩了一下頭發:“火眼金睛,在下不得不服。我吧,準備赴約我的小竹馬。”

“嘁。”米璐瞬間沒了興趣,“陳桉啊?不是吧,我可記得你之前還穿著睡衣去見他呢。”

“不不不,此青梅竹馬非彼青梅竹馬,更何況,陳桉算什麼竹馬。”程萸嫌棄道,隨後拎起包就走。

十分鍾後,程萸站在J大校門外的噴泉旁,水聲淅淅瀝瀝,白晃晃的陽光穿過,似她的心情,焦灼又期待。

手機鈴聲響起時,她還在回想關於小竹馬的信息。

沈遲,二十三歲,畢業於A大。母親剛才發過來的他的手機號,並附上了一句話:梁阿姨說沈遲在你們學校,順便接你一起。

已經十幾年沒見,程萸看著噴泉,許願心心念念多年的沈遲哥哥不要長成“洪水猛獸”。

然而接聽完電話,聽見似曾相識的聲音,再看向路對麵穿著白襯衫身形修長的男生時,程萸如雷轟頂,更加希望眼前的噴泉是許願池,實現讓自己原地消失的願望。

哪裏是十幾年沒見?分明是半小時前剛見!

半小時前烏龍事件的主人公沈先生,便是沈遲。

程萸拽了下書包的肩帶,垂著頭走了過去,腳下一顆石子被踢遠。

白衣黑褲的沈遲站在香樟樹下,眉眼清冷,淡淡的聲音沾染了暑氣:“上車吧。”

“哦。”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向大大咧咧的程萸不習慣這樣的沉默,未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沈遲,你還記得我嗎?”

好一句爛俗的搭話,程萸不小心咬了下舌頭。

沒有回應,程萸將視線從沈遲身上轉移到紅綠燈上,前方斑馬線上行人緩緩走過。原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並不記得自己了,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忘了吧。

“程萸。”綠燈亮起的時候,沈遲叫她的名字,又看她一眼,發動汽車,“我還以為你會叫我沈遲哥哥。”

不怪沈遲,程萸眼睛亮晶晶,如同小鹿一般,讓他不自覺地想要拿小時候的稱呼逗一下她。

並無太多波瀾的語氣卻讓程萸滿臉通紅,她這才後知後覺,原來他記得自己。

程萸單方麵拋棄真正與自己一同長大的鄰居陳桉,認定自己和沈遲是青梅竹馬,如果青梅竹馬的定義可以是從一歲到六歲形影不離的話。

這一切源於薑女士和梁阿姨的革命友情。薑女士既是程萸的母親,也是程萸對她的愛稱。

薑一淑年輕的時候去了北城某部隊做文藝兵,認識了同在部隊的文藝兵梁梅。部隊每周都進行會演和話劇排練,兩個人久而久之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兩人先後嫁到了北城,巧合的是,兩家竟然在同一條胡同的同一個大院。

梁梅結婚較早,婚後生下了沈遲。

沈遲四歲這年,程萸出生。

據說程萸呱呱墜地之時,聲音嘹亮,中氣十足,甚至嚇哭了隨梁梅一起來醫院的沈遲,惹得病房裏的人哭笑不得。大概是這一特殊緣分,程萸從小就愛纏著沈遲,也因此有了薑一淑和梁梅玩笑定下來的“娃娃親”。

隻是程萸六歲時,外公突然離世,外婆隻有薑一淑一個女兒,而且不願意離開待了一輩子的江市。薑一淑隻好和丈夫程偉立商量,把公司搬回江市,以便照顧母親。於是程萸六歲那年,也隨之離開北城。

江市前些年經濟發展相對落後,程偉立的公司搬到江市後發展並不順利,薑一淑和程偉立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因為煩瑣的生活以及遙遠的距離,薑一淑和梁梅漸漸失去聯係。

兩人再次取得聯係便是在今年。梁梅隨有工作任務的沈遲前來江市,順便與老友見麵,約好今日一同聚餐敘舊。

自程萸小時候,梁梅便十分喜歡她。如今小女孩出落得越發漂亮,長發披肩,皮膚白皙,眼神純淨,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她是越看越喜歡。

“一淑,你還記得兩個孩子小的時候咱倆開玩笑,還給他們定了娃娃親嗎?一轉眼,兩人都長這麼大了。”

“哈哈,是啊,當然記得了,時間過得真快。”

程萸聞言一口橙汁嗆進了喉管裏,咳了個麵紅耳赤。

這要命的娃娃親是什麼鬼?不是電視劇中才有的橋段嗎?

程萸猛地瞥向另一主角,沈遲似是有所感應,回頭看過來。兩人對視半秒,程萸忽然低下了頭。

梁梅本就對程萸多有喜愛,又因著突然提起的娃娃親,有意撮合兩個人。臨近暑假,程萸每次被梁阿姨叫出來,必然會有沈遲在場。

許是兒時的情誼,程萸對於和沈遲相見總懷有十二分的欣喜。又加上為了躲避程偉立讓她進公司提前熟悉業務的安排,不知不覺,她就在沈遲辦公室泡了一整個暑假。

沈遲助理和程萸熟稔起來,調侃她:“老板的辦公室被你當成了避難所。”

彼時程萸正偷看辦公室裏凝神工作的沈遲,眉眼彎彎笑起來。

當時程萸還不知道這般心態大概等同於少女懷春,喜歡不經意就露出來,藏也藏不住。她隻是在心裏覺得,工作時候的沈遲不苟言笑,比往常更不可接近。

程萸看到沈遲手下的圖紙,是密密麻麻的線條。

近幾年江市躋身一線城市,經濟飛速發展,政府決定重新打造一個標誌性建築作為江市東城區的地標,經過商議,最終決定建造一個博物館。項目舉行競標,沈遲和他的團隊競得項目。

沈遲在大學時得到了國際知名建築學家梁教授的認可,此後一直跟著梁教授學習。大學期間,他拿出來的成績已十分亮眼,參與設計的建築數次獲得國際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