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雷爾!”無論舅父本人還是那艘帆船,都同樣對我的怒吼無動於衷。
鐵錨收回船身側麵的艙室,而舅父……信匪則是一躍而起,翻身消失在船舷內側。
“嗡——轟。”
沉悶如雷的機械運作聲響起,三桅帆船不住顫抖著,灑下猶如陣雨的砂礫。
船身微微向上浮起,接著,在白霧……白色蒸汽團塊的籠罩下,緩緩動作。
大如樓宇的三桅帆船行駛在沙海之上,它向著我們視野能企及的盡頭航行,灰色的船影一點點潰散在霧中。
如果某個老爺子目睹眼前場景的話,即使頑固如他也會瞪大眼慨歎吧……
“嘰嘎——嗷!”
群獸的低嘶強行將思緒扯回現實。
伴隨著瓦雷爾離開,那詭異的操縱技術似乎停止了——但是隻有不折不扣的愚人才會持有“得救了”的想法。
恰恰相反,失去抑製的沙蜃們一反之前的嚴陣以待。
它們各自為伍地躁動著,扒撓著沙層,攀附上沙堤,儼如一支軍隊失去了領導,化成一盤散沙——然而那狂沙卻能將旅人輕易吞噬。
僅僅是將沙蜃聚攏到我們周圍,甚至不需要更高級的戰鬥指示,在撤去製禦後,置身異獸之海的我們自然而然會成為俎上之肉。
異常種的陸龜將它碩大的前足邁向沙堤,那粗糙的趾足外側覆蓋著砂礫密築的鱗片。
“嗒——嘭。”沉悶的體重著地,像是發令槍響。
“吼嗷啊啊啊啊啊!”群獸們放聲咆哮!
率先行動的是黑狼。
有過數麵之緣的老朋友一如既往身形淩厲,它高速奔竄,前躍強襲。
“叮!”銀白短匕與沙的利爪磕碰。
“咕唔!”麥茶低喝著,阻攔下黑狼的進攻。
“唔噢噢!”我以僅存的右手揮動“十一”,將鋼鐵槍身狠狠砸在黑狼的腦袋上。
經由特殊彈藥·溫壓式灼烤,原本就沙化嚴重的左臂現在已近乎完全失去知覺,即使是正在揮舞的右手,也因為之前一度被瓦雷爾以奧術凍結仍然殘留著麻痹感。
“嗚嘎!”黑狼低嚎著。
明明是沙子構成的頭顱,質地卻像是岩石一樣堅硬,“十一”磕碰在表麵後隨即脫手而出——沒有子彈的它現在就隻是鈍器而已,也確實發揮了鈍器的效果。
我再次舉起右手。
“滋——”手持式小型鑽機猛然衝向黑狼的頭部。
“嘎嗷啊!”
“嘰滋滋滋滋!”
鑽機將那砂質的顱骨連帶著玻璃珠般的眼瞳一並撕裂,飛濺的沙塵替代了血肉——粗暴而狂野的破壞場麵隻持續了瞬間。
“喀!”鑽機貫通黑狼的軀幹,將赤紅的核心碾為碎塊。
“呼哈……呼哈!”顧不上揚起的煙塵可能被吸入喉間,我珍惜著時機大口喘息。
“啪嗒——啪嗒——啪嗒——”五、六隻沙鼠、兩隻豹貓一同墜落,被緊接而至的黑檀木十字架碾為齏粉。
0730一語不發,甚至沒有絲毫喘息。
他就隻是以僅剩的左手揮舞十字架,沉默著破壞來襲之敵——以他一貫的風格。
但十字架的鐵鏈不斷撞擊地麵,摩擦出刺耳的噪聲,顯然和其主人同樣,並未處於萬全狀態。
小刀、鑽機與十字架。
這就是我們三人手中尚有的全部武裝。
散碎為砂礫的異形僅僅是一小部分,愈發密集的獸群將我們重重包圍。
“嗷!”軀幹龐大的巨虎踩著沙蜃逼近。
那些說不上究竟是否能算是它同類的沙鼠被接連踩碎。
虎揚起頭顱,玻璃眼珠盡溢死氣,砂質利齒誇耀著殺意。
下一瞬間——
“咚、轟!”
巨虎的頭顱驟然炸裂!
連帶著龐然大口,巨虎的麵部被整整剜去一半,煙塵的洪流奔湧淌下,而在那僅存一隻玻璃眼珠的麵龐上,砂礫正緩緩流轉著重新彙聚——
“啊……大概明白了,反正我的定義多半就是這種關鍵時刻救場的帥氣角色沒錯吧?”
有些輕佻而又幹淨清爽的男性的聲音。
這等長句當然不可能來自0730。
將青藍色的雨傘作為拐杖支撐身體,戴著貝雷帽,西服利落的青年邊打著哈欠邊微笑著——懶洋洋地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