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懷疑連“鑰匙”的掉落都是信匪故意為之。
我確認再三,沒有發現通向黑盒的道路上有陷阱。
即使信匪有著某種目的,不去親自確認的話也無法得知,如果盒子本身附帶了機關的話,除了更加謹慎對待之外也別無他法。
我俯下身調查黑盒。
手感和我房間裏的那個別無二致。
同樣的,正前方接縫處有著帶卡齒的圓形孔洞。
“接著是……鑰匙。”
我從外套口袋取出那枚金屬的鑰匙,將細長的筒狀前端與孔洞結合。
和前一次一樣口徑一致。
接下來才是關鍵。
將手柄底端握住,施加力道使其旋轉。
卡住的話就說明型號仍然不符……
“咯嚓。”
機簧觸發的手感傳遞了回來,作為“打開了”的訊號。
“啪嗒。”
我下意識地警戒著,生怕會出現某些爆裂物。
然而僅僅黑盒是彈開了上層的蓋子,暴露出內部構造。
齒輪與發條咬合成精巧的組件,簧片簇擁著表麵凹凸的圓筒,似乎富有彈性的鋼條長短不一,拚接成不均勻的鐵板。
“這是……什麼?”
我也許認識這個東西,但我卻無法回想起來它的名字。
風化災變在將斷層時代化為過去的同時,給幸存之人留下的還有另一層“刻印”。
和我所追尋的某個人一樣,這個黑盒是我無法“理解”的存在。
即使有古書記載了詳盡的構造和原理,無論我閱讀上多少遍,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白的可能性——記憶的歪曲就是如此可怕的東西,無人知曉其成因,隻能淪為遺忘過往的奴隸。
在我進一步觸碰它之前。
“哢。”
嵌入孔洞的鑰匙突然朝反方向回轉。
緊接著,發條牽引齒輪,似乎是作為傳動機構的組件引導整個機體開始運作。
圓筒旋轉著,摩擦過鐵板邊緣的鋼條——
“叮——”
黑盒發出了異樣空靈的音調。
“這是……樂器?”
那個音節隻是剛剛開始。
“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咚,咚叮鐺咚——”
音節像是流水般淌出,化為旋律的奔流。
“明明沒有人彈奏……居然能夠進行演出?這究竟是——”
刹那之間。
記憶的泡沫湧上腦海,場景在眼前驟然浮現。
樓宇的玻璃反射著陽光,高聳入雲望不見頂。
伴隨異於燃機的轟鳴聲,鳥狀的機械翱翔著穿過半空。
蔚藍的水泛起波浪,一望無際接連天邊。
寬敞的走廊燈火通明,在兩側排布著整齊的透明房間。
黑發青年衣著利落,雙手後背昂然而立。
混合在玻璃器皿中的藥液翻騰變色,有幾分類似吉克的煉金工坊。
周邊圍著許許多多燃機般的方形機器。
“篤篤。”有人輕叩門扉。
身著白大褂的女性推開門,她戴著口罩以至於無法看清真容,可即使寬鬆如白褂也遮掩不住曼妙的身形。
赤紅色的頭發像是火焰的流蘇,給人以熱情洋溢的印象。
女性揚起手,展示出裝訂成冊的表格。
她蠕動嘴唇,訴說著什麼。
場景緩緩扭曲,人、事、物全部向前飛逝,像是從指縫溜走的細沙。
思緒像是在黑暗中下墜,一直跌向無物存在的深空——
“路易?”
那人呼喚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