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雖然毫無遮掩、至少視野開闊,並且能確保腳下的沙堤反而安全得多。
這些房屋廢墟被統稱為遺跡。
在世界變成沙海之前,這些遺跡曾是人們居住的場所。
現如今他們隻是災變的遺物——名為“風化”的災變。
土壤盡數沙化,舊文明的產物被一並卷入、吞沒,最終陷入沙海中,少部分殘骸經過沙丘的遷移浮動後,從深不知底的流沙漩渦中浮出表麵,東倒西歪地陳列在沙堤之外。
他們破敗扭曲,滄桑而空洞;既象征著曾經文明的繁榮,也反映著現今時代的淒慘——在芙蘭達讀的某本書中,作者如是闡述道。
我調轉車頭,單車橫向行駛,徑直飛躍出沙堤之外。
輪胎旋轉著觸碰沙麵,濺起沙粒並陷入其中——的這種事並沒有發生。
與平地無異,單車穩定地行駛著。
在廢墟周邊的沙麵往往是穩定而安全的。
因為曾經身為樓房的那些建築被埋沒在沙下,但也形成了相對較為穩固的基盤。
雖然輪胎與沙麵的交接處偶爾會發生打滑,影響我踩踏板提供的動力——作為彌補,自行車後座擋沙板部分的“某個係統”正在運作中。
以怪異符號繪製的青色紋路浮現於擋沙板表麵,回饋給車身以加速用的氣流——為單車供給著既可靠又安定的速度。
畢竟是蒸鋼工藝與奧術理論結合的產物,“空翼”係統就是能擁有如此的性能。
我透過護目鏡看向前方,鎖定了遺跡群其中的一座。
作為旅程的小插曲,我接下來要前往並進入其中。
雖說工作是郵遞。
可央都郵局需要的隻是“結果”。
是否收集、投遞了信件,是否按時按數完成了任務
在過程中,要在沙海中做些什麼完全是我的自由。
我對於遺跡並沒有過多的感慨。
冒著遭遇沙蜃的風險前往探索遺跡,也並不是出於考古或是追憶一類的高尚目的。
我單手控製自行車,從夾克口袋中摸出一張折疊的紙張並展開。
略微發黃的紙麵上繪有網格,由四個圓點與黑色粗線條組成的“人”字形圖樣占據了網格的絕大麵積,在作為主軸的線條邊緣,密密麻麻畫著小小的x標記。
郵遞員的工作看似危險,工資也並不算特別豐厚,卻有著“能夠探索沙海”的便利。與獨身進入沙海,毫無後援繼而失去音訊的冒險家不同,郵局在沙蜃處理上是絕對的專家,不得不承認,我從央都郵局獲得了相當程度的幫助。
正是為了從廢墟中找尋我所需要的事物,我才成為了郵遞員。
既無信仰,也欠缺熱情,僅僅隻是出於私心,動機簡單而粗暴。
對於寄件人的心情當然同樣欠缺共鳴。
“反正其他人也是差不多各懷異心的家夥,隻要不造反把我踹下台,還有能夠完成工作任務,你們心裏怎樣想都無所謂。”這種無所謂的評價當然是出於芙蘭達之口,即使如此,局長依然給攬件、投遞時間加上了相應的限製,讓我無法隨心所欲地達成自己的目標。
就像之前那樣,如果耽擱了個把鍾頭,就會遭到局長的嗬斥,可能還得為了保住工作而幫忙跑腿。
因此按時攬送幾乎是每個局員遵守的第一原則。
除了亞曆克斯,他大概是唯一例外。
我當然屬於被限製的局員之一;其結果就是,精確的時限使得我幾乎每趟郵遞旅途都隻能夠對一個廢墟進行調查。
效率雖低,在長久工作的累積下,我的調查也取得了相當的進展。
紙張上記錄著沙堤沿岸我所目睹的遺跡的分布地點,而打叉的部分則是其中已經調查過的部分。靠近沙堤,尤其是臨近都市地段的遺跡我都已經調查了個遍。
我正準備給這張地圖再添加一個記號。
單車緩緩駛入遺跡,駛入陽光無法企及處、樓宇投下的巨大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