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寫《念奴嬌》時,在長江邊對月長歎,“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賈璃語文課上初聞此句時可謂無動於衷,很不解其中三味,但在經曆了離奇的穿越後,他對這一句醒世名言深信不疑。
穿越之事,從來都沒緣由,某個清涼的夏夜,賈璃躺在竹椅上納涼,迷蒙中他溺進夢鄉,等清醒過來時,人已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他感覺自己的身軀由大化小,莫名地從一個八尺男兒變作了少年。
少年和賈璃同名同姓,溺水而亡,賈璃的靈魂附在了他的軀體之上,不講道理的命運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翻開了少年賈璃人生的新篇章。
整合了溺水少年的記憶後賈璃知曉了自己身處的時空,地理上還是華夏,時間卻對不上,是一個他記憶中從來沒有存在過的新朝代—周。此周非東周西周之周,而是承接宋元之周,替代了朱元璋建立的大明。
若將曆史比作河流,人在其中便渺小如魚米,但人終究和魚米不同,因為魚米永遠無法改變河流的流向,人有時候卻能改變曆史的進程。在這個世界的曆史線裏,著名的農民皇帝朱元璋竟和他的死對頭陳友諒一樣死於流矢,好不容易才接近統一的天下再一次分崩離析。
值此生靈塗炭之際,江南有一姬姓青年率領家中部曲,在鄰近的十幾個豪族的擁立下,南征北討,終於重整山河,建立了周國,追隨他的豪族紛紛封爵,功勳最為卓著的十二個人並稱“四王八公”,尊貴顯赫。賈璃附身的小童是“四王八公”中寧國公賈演的曾孫,其父是一等威烈將軍賈敬。
當賈璃發覺自己穿越到《紅樓夢》裏鍾鳴鼎食的賈家時,先大喜,然後大悲。喜在眼福豔福,能和“金陵十二釵”等靈秀俊美的女兒家生活在一個園子裏自然快樂;可悲也在於此,按照書中描寫,這些美妙的角色們乘坐著一艘將要解體的大船,比這更可悲的是腐朽的大船將會麵臨巨大的風浪,無論怎樣的樂觀主義者麵對這樣無奈的情狀都會變得低沉失落。
說回賈璃,他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獲得了些許命運賜予的福利。
第一項福利是腦中的異世界知識,前世作為一個文學係的研究生,主要方向更是冷門的明清詩詞。因為曆史的改易,大周沒有出現唐伯虎、納蘭容若等著名的文學家,可想而知這份福利的珍貴。若是賈璃借用這些人的一兩首作品,揚名天下實乃易如反掌。
第二項福利是一身神力,賈璃的體格和普通人別無二致,但力氣大得驚人,九牛不論,二虎綽綽有餘!對他來說,這是最好的饋贈。古代醫療條件低下,體蘊神力至少讓他的抵抗力高出常人,至少不用再擔心因病嗚呼了。
賈璃身份是庶子,生母去世多年,寧國府中的地位不高不低。賈敬好尋仙問道,連嫡長子賈珍都不甚關心,自不會過問賈璃的死活,正因如此,賈璃可以輕易地用溺水驚心的借口搪塞自己性情大變。
寧國府的一眾親人各有各的性格,賈珍驕奢淫逸,賈敬神神叨叨,賈蓉畏畏縮縮,以上皆令賈璃感到厭嫌,唯獨天真爛漫的小妹惜春惹他憐愛。
穿越之後,賈璃並沒有特立獨行,表現出超過時代的聰穎,他與原身一樣,每日跟著府中的紈絝子弟們廝混,甚至得了個“花兒爺”的諢名。他一方麵是為了體驗古代世家子弟的驕奢生活,一方麵是用聲色犬馬來掩飾自己對未來的惶恐。每當思及寧國府這棟將傾的大廈,賈璃坐臥不安之餘,也想不出挽救之策,於是便放任自流了。
眼看禍事將至,賈璃做出了走為上計的決定!十五歲那年,他從便宜父親賈敬處討了一封將軍名帖,讓自己的仆從劉海牽馬墜鐙,扛起寧國公留下來的馬槊,徑往西北投軍去了。哪怕以後賈氏被抄家滅族,天高皇帝遠,想牽連他卻是鞭長莫及。若是追捕文書來臨,到時候悄悄馳馬出關,朝西域諸國一逃,誰也奈何不得。而且一路上順便還能探探胡姬的風流,想想都是美事。
蕭關雖然是苦寒之地,可賈璃過得自在逍遙。
行伍之中不乏趣事,他的最愛是在沙場上摔跤,仗著力氣,他屢戰屢勝。無巧不成書,這使他獲得一位將軍的賞識,不但將他招致麾下,還把家傳的槊法並一身騎射本領傾囊相授。
此人名叫文種,年近花甲,乃是魏末晉初名將文鴦的後人。賈璃跟他學習後才發現自己在武藝一道竟有不凡的天賦,騎射也好,兵器也罷,往往舉一反三,僅一年工夫他就已經青出於藍了。
太平世道,少有立戰功的機會,因而升遷大多憑借家世關係。賈璃身為寧國公後人,在軍中混得如魚得水。承蒙祖先餘蔭,再加上師傅文種的關照提攜,他年紀輕輕就擔任校尉,在定遠軍中算是數一數二的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