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黃昏。
“所以課外資料也是十分重要的,像去年就有考一本名叫……”
五月份的陽光是清澈而明媚的,它是春季向夏季轉變過渡的季節,也是一年中溫度適宜、花香四溢的季節。
可惜現在不是五月,而是四月。
砰!
白色的粉筆顆粒在空中飄散,旋轉而出的板擦穩穩的砸到了少年的頭上。
少年身形一顫睡眼朦朧的抬起頭,也就是視線裏的一切映入眼簾的那一刻,他的精神瞬間清醒。
“陳天一你給我站起來!”
嚴厲的聲音入耳的那一刻,少年下意識的站起身,正如剛睡醒那般搖晃著,站沒站樣。
四月是春天的第二個月,這同樣是個美麗的季節。
陳天一的左邊窗簾微動,清涼的風溫柔的拂過他的發絲,黃昏時分斜穿過窗的暖光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倘若他如上一世一樣,此時也不枉行人駐足欣賞,但此刻,周遭同學眼裏的嘲笑和老師嚴厲如矢的眼神隻會讓他有些局促。
“哦法克!我一定是被核彈打了頭,我怎麼會有局促這種情緒?”
懵逼中的陳天一,率先在心底罵了一句現在身體的感受。
“陳同學你來說一下,你最近看的,與禦獸有關的課外書。”
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後,那位老師換了副口氣,周遭同學的表情也少了些期待。
這種時候隻要隨便說出一本課外書,陳天一上課睡覺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就會被減半,甚至減少到隻有幾句輕描淡寫的口頭教育。
李老師站在講台旁,一手拿著粉筆一手拿著書本,表情還是那樣嚴肅,但他其實是在為陳天一解圍。
陳天一此刻隻感覺頭疼,就像是宿醉一宿後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就被叫醒一樣,頭又暈又疼,但是還可以忍受。
麵對老師的問題,陳天一開始了短暫而混亂的思考。
“書?禦獸?養殖還是畜牧?啊不管了隨便說一個算了。”
隨後他便脫口而出道:
“《母豬的產後護理》老師。”
哢噠。
這是那位老師用力的按斷粉筆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麼年代了還母豬?想笑死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母…母豬,還產後護理!?傻哥睡的更傻了吧!”
“這傻小子!真是傻子啊!”
“陳傻一,陳一傻!真沒白叫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吧!”
“我一傻哥!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哈哈哈哈哈哈。”
十四五歲的紈絝少年少女們,總是不吝嗇自己語言的鋒利。
…….
這些是全班三十四位同學們發出的笑聲和嘲諷聲,當然肯定有沒有笑的,但就算是沒笑的,對陳天一這個人的感觀也更差了。
哄堂而起的大笑聲夾雜著各種延長笑聲的嘲諷,讓整個教室亂了整整四分鍾。
陳天一在說出之後就後悔了,因為這具身體的記憶片段浮上來了,緊接著就是羞恥和尷尬的感覺將他淹沒。
“安靜!都安靜!!!”
這個看似消瘦的老師爆發出來的聲音卻一下子蓋住了這起碼二十多人的音量。
白色的光反射在老師的黑框眼鏡上,他的表情還是那般嚴肅,隻是現在更是嚴肅的有些可怕。
教室瞬間安靜,隻是有不少人還憋著笑,時不時的看向陳天一那張局促不安的臉。
李治玉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要矮半個頭的少年,語氣中帶著隱藏的憤怒說道:
“出去聽課。”
無比平靜的四個字,卻像是火山爆發之前的寧靜一樣,光是聽著就讓人感覺害怕。
李治玉是真的生氣了,他看著那個在他眼裏還算不錯的少年低著頭,局促不安的走了出去。
那泛著白光無比嚴肅的黑框眼鏡下,是一對憤怒卻憐憫的眼睛。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無數對眼睛像是一個個槍口對準了陳天一,讓他感覺自己臉頰火燒一般的熱,明明很短的路他卻倍感煎熬。
終於他走到了門口,就在剛抬起一隻腳,就要邁出教室的時候,他停下了。
“不好意思老師,忘記拿書了。”
輕佻的語氣仿佛不是從這具身體裏傳出來的一樣,那對修長的眼睛笑眯著,白皙的臉上是一個自然的笑容。
他此刻不像是一個犯了錯而感覺難堪的好學生,而像是一個時常犯錯卻又能和老師和諧相處的差生。
他輕巧的轉身,看著對麵那個像是石佛一樣的老師又補充道:
“教科書。”
“嗯。”
昏黃的陽光從道路盡頭的地平線上直穿整座城市,這間教室也同樣沐浴在這片夕陽之中。
陳天一真正的睡醒了。
“陳天一啊,陳天一,死了之後還讓哥們感受一下原主的窘迫嗎?嘖,真是相當懷念的感覺啊~”
感受著頭頂鐵皮的觸感和李老師傳來的講課聲,陳天一又翻了一頁教科書。
剛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最後留下的痕跡了,在陳天一吸收陳天一記憶的時候,陳天一的肉體居然自己動了起來,並且還將精神上的反饋反饋給了陳天一,讓陳天一狠狠的感受了把社會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