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很多的人都活在痛苦的深淵之中,如果用一句話來總結白晶前半生的人生,那就是:“永無止境的烈獄。”
白晶之前的名字並不是叫白晶,她還有一個名字——傅永安。
但這已經是她上輩子的事了…
上輩子的白晶是985院校外語係的大學生,以優異的成績被保研到北大。正當她滿心懷抱著期翼和憧憬準備迎接燦爛人生的時候,突然在某一天醒來後的清晨發現自己出現在這裏了…
緬甸北部,她重新開始生活的地方,一個不知道名字卻有著極度惡劣生存環境的村子。
此刻,白晶正光著膀子,身上的汗珠在烈日的照射下接連不斷的掛在她小麥一般健康的膚色上。她的肩膀上扛著的扁擔已經把她的皮膚磨的發紅,可她絲毫沒有痛感。
她的腳上穿著隻剩薄薄橡膠底子的深藍色人字拖,一步步踏在幹涸邦硬的黃土地上。扁擔兩邊還掛著空蕩蕩的水桶,正隨著她的步伐悠悠晃動。
這裏已經幹旱許久了,家裏早已經沒有儲存起來的幹淨雨水了。
她隻能去充滿泥沙又混濁的“取水點”去打些生活用水,雖然在這活了五六年,但她的心裏仍舊對那汙糟的河水感到惡心。
可那又能怎麼辦呢,不喝水人也會死啊。
白晶伸出左臂,輕輕歪著頭,朝向手臂內側拭去了額頭的汗水。
她餘光瞥見的是在家家戶戶村子門口周圍站著的赤裸男人,這是不用刻意去注意也能由身體的感官體驗到的如餓狼撲獸一般熾熱貪婪的眼神。
他們正油膩的舔了舔下嘴唇,用烏黃的雙眼打量著路上那些前去挑水的小女孩們。
白晶感到一陣反胃,快速走了幾步,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身前的那個被審視女孩的視線。
她悠悠的歎了口氣,說句不中聽的話,幸好,這輩子她是個男孩,若是女孩…白晶搖了搖頭,她無法想象她該怎麼在這人品惡劣的地方活下去。
白晶能深刻的與在這裏的女孩們共情,也能設身處地的體會到她們的不易。
她能在一些力所能及的地方對她們進行默默的守護,可她又會躲在陰暗的角落處一遍又一遍的慶幸。
“誰也不是聖人,都一樣的苦難,還是先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阿哥,我爹說以後把我賣給你做老婆。”白晶身旁的女孩閃著大眼睛對她說著緬語,她已經能聽懂些了。
“瑪妙,你知道什麼是結婚嗎?”白晶聽到後有些吃驚,但仍斟酌著用委婉體麵的詞語來掩蓋賣這個字。
“結婚,男人和女人一起生活,女人給男人生幾個孩子。阿哥人好,跟阿哥在一起我會很願意。”瑪妙笑起來很好看,嘴邊還有兩個嬌俏的梨渦。
白晶看著原本這個年紀應該肆意快樂生長的孩童,此刻卻被洗腦成女人的使命就是生孩子。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伸出來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
白晶在河邊停了下來,看著河裏混沌的樣子良久,才默默的放下來水桶。
“瑪妙,你在這等我,我裝好送回家,我在幫你送回你家。”
瑪妙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阿哥,你不用再幫我啦,我有力氣,我已經能幫家裏幹活了。”
緬甸人沒有姓氏,都是稱呼名字。妙這個字有翡翠的含義,看起來充滿了愛可實際上小小年紀卻承擔起了照顧家裏弟弟們的重擔。
白晶有些心疼,但張了張嘴卻也什麼都沒說,隻是在裝好兩桶滿滿的汙水扛在肩上後又囑咐了一遍:“瑪妙,你等著我。”
瑪妙這次沒有再拒絕,隻是揚起了梨渦露出潔白的虎牙,用清澈幹淨的聲音給予白晶回應:“好,阿哥我在這等你。”
環境是惡劣的,天氣是炙熱的,隻有瑪妙的笑容是如此的明媚且美好。
白晶也衝她笑著點點頭,加快了手上和腳上的動作。
在她轉身與瑪妙的笑容錯開的時候,也許這就成了白晶生命中最後悔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