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家裏再說。”
有幾輛轎子停在旁邊，曹夫人剛準備打道回府便被秦慕玄叫出住了。
“稍等，侄兒在路上就向車隊的人陳諾過一些事情，雖然現在他們估計沒這個心思，但銀子還是要給的，隻是侄兒出門太急，能不能先向伯母借一些？”
秦慕玄當初的承諾是到了盛京就帶著車隊的人逛青樓，隻是如今人都死了一半，剩下的短時間內估計沒這個心情縱情聲色了，還不如給銀子實在。
“自家人還用借什麼？”曹夫人轉過身麵向車隊眾人道：
“諸位一路辛苦我已有所耳聞，諸位都是我無雙樓的功臣，曹家自然不會虧待，既然玄兒說了，那我就再添一份，凡傷亡者皆可領取三倍撫恤。”
又對身後的蔡誌勇道：“蔡副掌櫃替我好好招待他們，有什麼要求盡量滿足。”
“多謝夫人。”趙海泉走上前來，代表眾人表示感謝。
秦慕玄重新審視了這位伯母，在他印象中曹夫人就是個與世無爭喜愛吃齋念佛的深閨婦人，並不擅長玩弄權術那一套，但剛才僅僅幾句話就將他個人的許諾變成了曹家的人情。
難道這就是“近朱者赤”？
不過這也正合他的意，他並不在意這份人情是誰的，隻是慶幸自己又省下了一筆銀子。
周妨在這時候牽著馬走了過來，拱手道：“夫人，既然人已經到了，在下就先回益州了。”
“夫人，這位是坐鎮益州的大供奉。”
曹夫人平日裏不怎麼過問無雙樓的事情，在蔡副掌櫃的提示下才知道他的身份。
秦慕玄有些驚訝：“這麼急，不留在京城休息幾天嗎？”
“太麻煩。”周妨的回答十分簡短。
見秦慕玄不解，趙管事小聲解釋道：“如周供奉這般實力的強者要想出入京城都需到天奉府報備，一來二去便會耽擱許多時間。”
周妨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秦慕玄目送著他離去，轉過頭來時正好對上了一道暗藏敵意的目光。
那人頭戴白玉冠，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華服，腰間纏著的金縷帶下懸著一塊瑞獸圖案的羊脂玉，另一側別著一把寶石點綴的長劍，腳下穿著一雙用銀絲暗勒著繁複圖案的皂靴，
他一眼就認出來，當初那個被自己揍得哭爹喊娘的小子已經成長為了一個渾身散發著土奢氣息的翩翩貴公子，隻是囂張的模樣還是一如從前。
不服氣？看來還是沒揍夠啊……
他在打量曹百川的時候曹百川也在觀察他。
後者的眼神中還有些許困惑。
印象中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小屁孩怎麼成了這副窮酸樣，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就跟那些整日將“風骨”、“浩然正氣”掛在嘴邊的文人似的。
難道秦舒的手段真有這麼厲害，將兒子調教得“改邪歸正”了？
不可能！
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曹夫人注意到了兩人的對視，招手將兒子喊了過來：“川兒，快過來和你弟弟打個招呼啊。”
秦慕玄笑道：“這不是川哥嗎，這麼多年不見英姿不減當年啊。”
你還敢提“當年”？
叫誰“川哥”呢，和你很熟嗎？
曹百川昂首闊步走了過去，他不是傻子，不可能當著母親的麵放狠話，盯著秦慕玄的臉陰惻惻道：“原來是玄弟啊，你放心，既然來了京城，我這個做哥哥的一定會好好的招呼你。”
他說“招呼”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是在下戰書？
這麼多年了還是小屁孩那一套……
秦慕玄笑了笑沒有回應，在曹百川不懷好意的目光中坐上轎子，一行人沒有和那些普通百姓一樣排著長隊，而是繞過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城門而去，守門軍士隻是象征性地問了幾句便將隊伍放了過去，幾乎沒有任何搜查。
這讓他不禁感慨著，即使到了天子腳下的盛京，特權這種東西還是無處不在。
即將經過城門時他特意掀起轎簾探出頭來看了眼城門高聳的拱頂，不禁詩興大發，還未來得及思考便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與喝罵聲。
“前麵的人都給我滾開！”
十幾個騎著馬的大漢無視正在入城的隊伍朝著城門橫衝直撞而來，路人紛紛避讓惹得一路雞飛狗跳。
無雙樓的護衛皆是劫後餘生之人，警惕性自然要高出尋常人許多，也顧不上進城了，第一時間握住了自己的兵器結陣以待，有些不夠鎮定的刀劍已然出鞘。
然而麵對這種場麵，守城軍士非但沒有上前阻止，反而和那些百姓一起避退至兩旁，眼睜睜地看著那幾人一直衝到無雙樓的隊伍麵前。
“哈哈哈哈，這是哪裏來的鄉巴佬，不知道這裏是盛京城嗎？還沒怎麼你們呢就嚇成這樣……哦，原來是曹家的人，怪不得這般沒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