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穀回眸(1 / 2)

【硝煙滾滾烽火疾,機槍響處抗日旗。

龍鳳虎豹好兒女,紅塵萬丈江湖逸。

浙西聞名的天目山東麓,向一片阡陌平原延伸過去的一條小山脈,最前端有條小山穀,民間俗稱為“鬼穀”。這條鬼穀一直蒙著神秘的色彩,說一到夜裏就閃出點點磷火,甚至還有酷似日本小調的悲唱聲。就是大白天路過,那份蒼勁和冷峻也讓人感到陣陣的肅穆和絲絲的悚然。

山穀南北朝向,長約千八百米,狹窄的兩端的山口處隻有十多米,堪堪可以駛入一輛汽車。進入山穀後道路漸寬,中間最寬處約近百米,是個大肚子山穀。山穀的兩側均是近百米的峭壁,從外麵進入山穀,好像進入了一座山的裂縫。

這天剛過中午,藍天如洗,秋陽高照。這條鬼穀來了兩夥兒不速之客。從南山口駛進一台金杯11座麵包車,從北山口開進一台豐田越野車,兩輛車緩緩駛入。

麵包車直接開到山穀正中停穩,一個穿著獵裝衫的年輕小夥兒先跳了下來,迎下一位衣著樸素的80多歲的老者。老者直著腰板站在西側山壁約10米高處一塊突起的橫棱下,向獵裝小夥兒時而指點山壁時而指向山穀講解著,舉手投足間全無老態,那聲音那動作無疑是中國老兵風範。

豐田越野車剛開進北山口就停在一處岩壁縫前。車上下來一位戴著日式禮帽分明是日本人的老人,由一個畢恭畢敬的穿著日式長裙的日本女孩兒攙扶著,車上接著下來幾人恭敬地跟著,有說著日語的,也有說漢語的。日本老人在岩縫前立正站了許久,又是鞠躬又是敬禮的,看來也是位老兵。

接著日本老兵也向山穀中間走去,一步步緩緩走到中國老兵身邊站住,他也隨著中國老兵的目光仰望著那處橫棱突起,默默地凝望著。

山風呼呼吹過,時急時緩地穿過山穀發出高低委婉的輕嘯,好像在傾述這裏發生的故事,是那樣的低回淒冽,隱隱中似乎聽得出金鐵交鳴、刀戈相搏的聲音,令人魄動心驚。

一位顯然是中國官員過來問道:“您好老先生,我是市外辦的,陪同日本老兵專程來舊地祭悼當年二戰亡靈,請問這位老先生,您是——?”

“我是當年守在這裏的中國軍人,我叫占彪。”占彪簡練地回答著,同時緩緩回身疑惑著打量著日本老兵。

日本老兵聽罷小眼睛頓時一亮,上下打量著腰板挺直的中國老人:“我是當年險些戰死在這裏的日本軍人,我叫山本純次郎。”接著向占彪深深鞠了個躬,一個標準的富有誠意的鞠躬。這個鞠躬讓占彪感受到對中國軍人的尊重,也有著對當年侵略中國的歉意。

占彪也欠了下身回禮:“我是不是也應該說聲抱歉了,是戰爭讓那麼多人命喪於此。”占彪的抱歉,不是道歉,這個詞現多用於拒絕的意思:“抱歉,我不會同意的。”他們明白占彪的意思:“抱歉,別怪我們當時殺你個片甲不留。”

這也太巧了,當年戰場上的敵人居然又相遇了!兩位老兵相對咫尺,都在上下打量著對方,當年在這山穀裏要是如此之近那一定是你死我活的了。

山本身邊一手拿著數碼相機的女孩兒也在打量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中國小夥兒。迎著女孩兒的目光,小夥兒大方地向她點頭示意。

“請問你是中國老軍人的親屬麼?”日本女孩說著接近標準的普通話。

“這是我爺爺,歡迎你們來到中國做客,我叫占東東。”占東東把“做客”二字咬得很重,言外之意“做客”可以,但“做賊”是萬萬不行的了。

日本女孩莞爾一笑,把數碼相機挎上很正式地鞠躬示禮,然後主動伸出手來:“我叫山本櫻子,初次見麵請多關照。我是中國人民大學碩士留學生,在攻讀中國現代戲劇和中國民俗文化。今天我爺爺能遇到您爺爺真是不虛此行了。”

“哦,難怪中文說這麼好。我是學曆史的,在家鄉的中學做支教老師。”占東東禮貌地也做了自我介紹與櫻子握了下手。

受孫兒們友好相握的影響,當年敵對雙方的兩個老兵也上前一步,彼此伸出手來相握了一下。戰爭結束了,中日友好了,兩位老軍人眼裏閃著既興奮又複雜的神色,六十多年前發生在這山穀裏慘烈戰鬥一幕幕仿佛展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