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爛站在了海邊。
他完成了最初許下的那個承諾,海浪在拍打著礁石,像是一位親愛的母親在輕輕的喚醒那沉醉的孩子。
他想一個猛子紮進去,在陽光下,在海水中洗刷過去的一切不好的記憶。
可這終究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他還是坐在了岸邊,打開了一瓶啤酒聽著手機中正在放著的樸樹的《平凡之路》,緩緩地目光隨著遠處的落日也跟著黯淡了下去……
……
“司爛,我給你說了多少遍了,這個東西你不能這樣去做。你得先把這個文件解壓,然後再發過去,你天天這樣做客戶還要自己再重複工作好久,你說人家會樂意嗎……”
我叫司爛,像名字一樣,也像很多人說的那樣死爛。或許我的一生從決定了我的名字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了光彩。我過去的二十年活在自己編織的夢想花園之中,當我大學畢業之後,我才發現一切根本與我想的沒有絲毫相同。我以為我是燦爛的爛,可現在看來,我是破爛的爛。
“好了好了,你也別天天說我了,我就領個四千塊錢的死工資,我就沒打算過靠著東西榮華富貴。我也沒啥擔憂的,天天能抽著二十塊錢的煙,過一段就能喝上兩頓酒,我已經知足了。”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這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夏瑤送我的那一塊,已經被我磨掉漆的一塊TISSOT的機械表。這女人也是真有錢,兩三千的東西說送我就送我了,竟然也沒後悔。
“李迎秋,還有5分鍾就到6點了,我就要下班了。你最多還能跟我絮叨5分鍾……不對,4分鍾了。”
我抬起頭,露出一貫的賤賤的模樣看著正在怒目圓睜的李迎秋。
李迎秋是我高中認識的一個朋友,不知為何我倆到現在依舊是最好的兄弟。人活著朋友是越來越少的,很多人發現我並沒有什麼未來之後,就慢慢的與我遠離了。最初我也會苦惱,後來漸漸的這種事情越來越多,我也就看開了,能處處不能處拉倒。可李迎秋不同,不知道為什麼我再怎樣,他也總是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像是狗皮膏藥,不對。像是貼狗身上的膏藥,而我是那條狗,死爛死爛的狗。
“司爛,我真的懶得理你了,今晚叔叔又讓我去家裏吃飯了,你一會下班了等等我,我陪你回家。”
李迎秋說完這句話,憤怒的離開了我的工位,而我旁邊的同事像是早已司空見慣了一般。甚至他們有時候都會在私下偷偷討論,從基層一步步勤勤懇懇爬上來的李主管,為何就對我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人一直幫扶。更有甚者居然說我倆有一腿,想想他那張臉我就沒來由的感覺到反胃。雖然客觀來講,李迎秋確實是我這一生不可多得的兄弟……
我盯著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當它剛剛變為六點鍾時,我拿上了我的背包,在同事們鄙夷的眼神之中戴上了我的耳機走出了我的工位。我總是不理解這些將加班當作常事的人們,到底為了什麼而在奮鬥,是因為那少的可憐的工資,還是因為自己那所謂還沒有消除的理想。
都挺不可理喻的。
我推開了辦公大廳的門,走到門口點上了一直陪伴著我的紅旗渠香煙。我眼睜睜看著它從十塊錢,十一塊錢一路飆升到了十四塊錢。連香煙都會漲價,我這個人卻總是像茅坑裏的臭石頭一樣,永遠的沒有價值變多的隻有順路來我身上休息的蒼蠅們。
我坐在公司門口的石墩子上麵,天氣已經漸漸立秋了我趕緊裹緊了些自己身上那件好多年的衝鋒衣,我記得這還是當時我大二那年過生日司瑤送我的禮物,之一。
我抽完了第二根煙,將其踩滅扔到了垃圾箱裏。我每次總喜歡看煙頭踩滅之後留在地上的形狀,幹巴巴的煙灰散落一地,我總以為我也是這樣早就被抽幹了水分。
“爛爛。”
李迎秋開這他那輛大眾汽車,這是他剛上班那一年就已經買下來的,到現在已經三四年了。他搖下了副駕駛的車窗在呼喚著我。
“快上車,叔叔剛打電話催我了。”
‘也不知道誰是他親兒子。’
我小聲的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老爹就已經將我跟李迎秋綁定到了一起。有啥事有時候也不去問我,反而從李迎秋那裏詢問。我也懶得去想,我現在隻想回家吃上我媽做的可樂雞翅,我最愛吃的那道菜。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了,我想我一定要吃上一頓可樂雞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