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故事的開始是在大唐西部遙遠的戰場上......
“胖頭大爺,三年了,我們終於能回去了。”說這話的是一個光頭假小子 ,從她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對這次武成候班師回朝是有多麼的期待和高興。
“萬不可掉以輕心,高興過了頭兒可不好。來,揣著。”胖頭大爺是軍中的炊子,因頭比旁人略大,所以大家都習慣喊他胖頭。胖頭轉過身,將剛烙出來的餅用麻布裹好塞給艾九。
“嗯。”艾九點頭應道,將那兩張包好的餅揣在她略大不合身的軍棉衣中,感受著熱乎氣穿過厚棉衣,直鑽到她那既興奮又酸澀的心坎兒裏去。
艾九麻利的拎起兩桶泔水往帳外走去,動作輕盈歡快的像個出籠的鳥兒般。
艾九前腳剛出去不多會兒,軍中百夫長耷拉著個臉走進來道:“胖頭,獨咱們第五團點背,留下繼續駐紮。其餘團都隨著大軍整裝要出發了。”說著還嘖了嘖嘴。
百夫長歎了口氣,一臉怨氣翻弄著白眼,繼續道:“你那餅也甭烙了,武成侯大將軍趕著回京都給天子賀壽,山珍海味的宴席,誰還惦記你這幾張破餅。”說完便轉身負氣就要走。
胖頭停了停手下的動作,努了努嘴,想要反駁他幾句,但轉念想了想還是作罷,近幾年來戰事吃緊,他們這團三年了都不得回家趟,想必每人心裏也定是滿腹牢騷與怨懟,這節骨眼上,他還是少說不觸黴頭為好。忙又繼續手上的活計。
可巧,艾九倒完泔水進來,與百夫長撞了個滿懷。
“你個不長眼的玩意,咋的,突厥狗攆你腳後跟了?”這百夫長正愁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呢,可巧,艾九就這麼不長眼的撞過來。這下可好,硬是被他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艾九因為惦念著要回京都了,所以,她才懶得和這百夫長計較,被罵了也沒還一句嘴。等到百夫長摔摔打打的走了,她才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邊轉身問道:“胖頭大爺,他吃槍藥了啊?”
胖頭大爺抬頭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吃了。咱們團都吃了。”
艾九又不傻,在軍營中待了三年,也算是摸爬滾打長起來的,她最是有眼力見兒,便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獨咱們團被留下了。”胖頭大爺不忍心的念了句。
隻見艾九聽聞,原本還有些喜色的臉上立馬陰沉下來,她垂眸略微沉吟,隨即單手立於胸前,念道:“阿彌陀佛,時候未到。”
再抬頭時,艾九臉上的陰沉氣皆無,滿臉肅殺淩冽之容,旁人見了都得誇這英氣的少年郎!她那烏黑發亮又狠戾的眼神像狼的眼睛一樣深邃與洞察,鋥亮的光頭讓她沐浴在晨光的神韻裏像敦煌壁畫上走出來的佛者。
“胖頭大爺,我去教練場幫忙去。”艾九丟下這一句便轉身跑了出去。
胖頭隻得連連歎氣,將鍋裏烙糊的餅拿了出來,盯著那張大半個黑乎乎的餅,替艾九的身份惋惜,一個十二歲的大丫頭竟誤打誤撞的從了軍。
約莫三年前,突厥進犯大唐邊境,那一次是突厥打的最狠的一次,突厥一支騎兵繞道陰山直取豐州,後又渡過黃河,搶略一路直逼鄜州。當時鄜州距離京都隻有快驛三百裏一日的驛程。可見當時整個大唐得有多亂。
就是在這樣的戰亂裏,武成侯的大軍過豐州的時候,他一個炊子救起了在死人堆中被束手束腳的九歲女娃艾九。自那以後,艾九便跟著他一直待在軍營裏生活......
彼時軍營上下都是一團忙碌景象,因為武成侯這次班師回朝是當今聖上借著賀壽的名義特邀七次才將武成侯喚回去。
武成侯由一介無名無背景的武夫一躍成為大唐第一個封侯的大將軍,可見他的本事過人。這也正是當今聖上時時忌憚武成侯的手握重兵,可大唐局勢內憂外患,又讓當今聖上不得不依仗武成侯的重兵。
這次借著賀壽的名義,命武成侯班師回朝,就是想要削削他的兵權。
武成侯何等精明之人,他又豈會不知聖上的意圖,決定赴宴那刻起,心中便已盤算完,他手上這六十萬士兵的部署。
胡承錫大將軍帶領十五萬士兵往安西都護府與岑瑾將軍駐紮地的十萬士兵回合。軍中大小事由胡承錫大將軍定奪。
楊炯大將軍帶領十五萬士兵往沙州駐紮,分派兩撥分別鎮守玉門關與陽關兩個關卡,沒有武成侯的命令不得擅離。
蒙毅左將軍帶領五萬士兵往代州雁門關駐紮合兵事宜。
宋雲崢右將軍帶領十四萬士兵往豐州北部當年突厥攻入地作部署。
武成侯則一路帶兵自西州到伊州、甘州、涼州、蘭州、泰州、岐州、京城外駐地,外加靈州、原州,皆設下一個一千人的折衝都尉駐紮,總共是一萬士兵。以便事時、快速的傳授消息。
如此,武成侯褚榮武便將他的六十萬大軍分散給他的心腹們,精打細算的部署在大唐版圖上。
艾九望著空蕩蕩的教場,心裏一時有些惆悵,她並不是在籍軍丁,在軍營裏她一直都是個廚房打雜的存在。隻有閑暇的時候,她才會偷偷趴在教場邊上看那些軍兵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