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要是來看我,不要走哪小路來,小路上的毒蛇多,我怕咬了妹妹的腳……”

李舒年被自己的鬧鍾鈴聲給吵醒。

他眯著眼睛看了下手機,北京時間晚上八點整。閉著眼睛又眯了一會兒,李舒年這才穿衣起床。

該上班了。

隨便炒了個蛋炒飯,李舒年就騎著他的小電驢,開始在群裏接單。

專職跑腿辦事兒!隻要不違法,去鄉裏掃豬圈都成!

他老板是個跟他年歲差不多大的小年輕,拉了幾家商戶和夜市,招了三四個人,專門給這些商家送餐。

除此之外,還接各種跑腿業務。

排隊,代購,送東西,代駕……他們的宗旨是隻要客戶有需求,他們就有服務。

難度大怎麼辦?

加錢!

李舒年上的是晚班,基本也就晚上9點到淩晨1點這四個鍾頭,而且接的都是人家接不過來的單。輕輕鬆鬆幾十塊吧。加上過了規定的單量,就有的1200的保底,一個月兩千出頭,完全花不完。

在這個十八線的小城市,李舒年覺得目前的日子十分舒心。

沒有那些偽善又事兒逼的同事。

沒有那無論對誰都特麼一張臭臉跟欠他錢一樣的老板。

更沒有吹毛求疵、嘰嘰歪歪的客戶。

回到這老家大半年,李舒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與自在。

作為一個90後,已經快二十好幾的李舒年,渾渾噩噩這麼些年,可謂是一事無成。

工作、事業、愛情啥都沒有。

高中便因為打架鬥毆而被退學的他,去廠裏打過螺絲,幹過銷售,前兩年還擺過地攤。

經過社會的毒打之後,李舒年早已經啥心氣兒都沒有了,也自知翻不過眼前的一座座大山。

畢竟有些事可不是光靠勤奮和努力就夠了。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差不多就這樣了,於是將所有希望都壓在了父親身上,整天盼著望父成龍。

他父親李文海是個幹工地的小包頭,帶著一個木工班子。

前十年行情好的時候,每年收入還是很可觀的,一年十幾萬吧,這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已經十分豐厚了。

所以李文海也就由得李舒年在外瞎晃蕩,唯一催他的便是趕緊找個女朋友,合適了就趕緊結婚。

大概天底下的父母差不多都是這般吧。

可人世間從來都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好幾年前,李舒年的媽媽患了絕症,在明知可能人財兩空的情況下,李文海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將自己的存款一筆一筆的錢存進了醫院的賬戶裏,就是要去賭那個萬一。

對於父親的決定,李舒年也是相當支持。

媽都沒了,要錢能咋滴!?

禍不單行的是,李文海手底下的工人這時候又出了安全事故,這兩件事不但耗空了這些年的家底兒,還欠了一筆外債。

對於母親,那個心地善良而又勤勞笨拙的女人,李舒年現在回憶起來,哪怕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還是一樣心有戚戚。

那時的母親因為化療已經枯瘦如柴,她身上插著各種維持生命的儀器管子,滿臉淚水的拉著他的手,顫顫巍巍的念叨著,說對不起他,把留給他成家立業的錢全糟蹋光了……

隻是不論是李舒年還是李文海,對於這件事,從來都沒有哪怕一丁點兒的後悔。反而是如果什麼都不做,才會是一輩子的遺憾。

這些年,兩父子一起勤勤懇懇、節衣縮食的把外債終於是還清了,所以李舒年就辭職回了老家,開始了躺平人生。

至於房啊車啊結婚啊什麼的,對不起,老子就不是那吃苦耐勞的人。

用李舒年的話說,就是:

“我既不是人中龍鳳,又沒有什麼天賦異稟。平庸如我,幹嘛呀,非得用兩代人甚至三代人幾十年的辛勞血汗去換那些世俗價值裏的東西?”

“每天勒緊了褲腰去還貸,累不累!?”

“人生就這匆匆幾十年,何必那!”

活在世俗價值體係裏的成功,不能說李舒年不想要,他隻是量力而行,不強求罷了。

對他而言,人生其實是沒有什麼標準答案的,個人有個人的選擇,他尊重別人的選擇,卻也擁護自己的選擇。

物欲極低的他,覺得吃飽穿暖即可,偶爾改善一下生活,去擼個串兒,吃頓火鍋或是小燒烤啥的,也就夠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