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迫自己直視時俊，本來打算佯裝自己很從容，能接受時俊麵對我的表白時的一切反應，可是全身升騰起來的溫度，讓我脖子以上都在發燙。
我肯定成為一隻煮熟的蝦米了。
這樣的我，怎麼可能從容！
可時俊卻有些驚慌地看向傅思明。
傅思明四十五度角看著一處角落，他的臉，顯得有點青。
雙手緊緊攥著，挨著褲管側，輕輕顫抖。
隻是此刻的我，身上所有感知，都在關注著時俊，心無旁騖，傅思明如何，已經不是我能顧及得上的了。
是以，我根本不知在某個時刻，傅思明離開了院子，留下了我和時俊。
時俊終於將目光放在我身上。
神情很認真。
對時俊表白，我做了很多預設。
比如時俊可能會嘲笑我；或是冷冷地保持沉默；或是像在我外婆葬禮上那樣指責我，說他惡心……
那樣，我應該會死心了吧？
可是現在，時俊沒有嘲諷之色，臉上是尊重、真誠的表情。
我的心不合時宜地、焦躁地開始雀躍。
或許……他對我……並不是完全沒有……
“姚南夕，我不喜歡你。這句話，我隻想說一次。以後，別讓我為難了。”時俊說這句話的時候，蹙起了眉頭。
一刹那，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被剝離了一般。
鈍鈍地感受著心中的羞恥與疼痛。
我肯定比院子裏的樹木更像木頭，它們還會隨風招搖，而我，像釘在了地上，連呼吸都輕淺。
不知我為何還有勇氣愣愣地多問了一句：“為什麼？”
時俊拇指摩挲了一下掌心，最後雙手插進了褲兜裏：“我有語裳了。”
他後退一步，準備離去。
那腳步聲，那麼響，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似乎要將它敲成肉泥才好。
“你有信心愛她一輩子麼？”我的眼睛辣辣的，視線出現了重影。
時俊腳下一頓，扭頭看向我的眼神，終於開始不耐煩起來。
這不耐煩，慢慢吞噬著我的自尊。
“就算日後有一天我不愛語裳了，我也不會選擇你的。”他有些殘忍地說道。
一切到此為止。
我對自己說。
我知道的。
這條路走到最後，注定是萬丈深淵，萬劫不複。
可我覺得，此刻的情形，已經不能更差了。
所以，我又不要命地問了一句：“因為我不夠漂亮嗎？”
時俊的語氣，終究是冷嗖嗖的了：“你不要逼我當壞人。”
“我想聽實話。”我挺直搖搖欲墜的脊梁骨，“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喜歡你了？”
我所自卑的，唯外貌爾。
長得難看，不是我的錯。
時俊最終還是離開了，什麼話也沒說。
沒說，等於默認。
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
可是我依然失望、心疼得無以複加。
我蹲在院子裏哭。
開始是不住地流眼淚，接著終究忍不住，哭出了聲。
哭到眼睛開始脹痛，酸澀不堪。
夜幕降臨，蟋蟀聲漸起，周遭一切都埋沒在黑暗中，包括我腫脹得如同桃子一般的眼睛。
傅思明沒有回來。
我站起來，緩了緩突然改變體位所帶來的黑矇，有些踉蹌地走出門口，上了鎖，沒入大都市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