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七月,幾片棉絮似的雲朵掛在蔚藍底色的天空中。一絲風兒也沒有,雲兒便獨自悠然地踱著步,偶爾遮住了太陽,映出淡淡的黃暈兒。大地正好趁此偷得片刻的清涼。可喘息未定,那雲兒便似浮萍般四散了去,太陽依舊作威作福地炙烤著大地了。街邊的樹木雖已經枝繁葉盛、鬱鬱蔥蔥,可在此時也隻剩望洋興歎了,那片片的蔭萌如同沙漠裏將要枯竭的綠洲,又似即刻蒸發掉的泉水,聲嘶力竭地做著最後的掙紮。隻枝頭的幾隻青頭蟪蛄不停地悻悻聒噪,聽著越發令人心煩意亂。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憐,隻幾個小青年無所事事地閑逛。男的大多穿T恤衫染著發;女的著短裙打著遮陽傘,手中猶自搖著手帕。他們隨意地嬉笑怒罵倒也自得其樂。一輛輛的“的士”丟了魂似的晃來蕩去的,不一會兒就都落在樹萌底了,“的哥”們個個無精打采地瞧著天,漸漸地便滿是睡意了。這是一天的正午時分,大地在沸騰著。
周強所住的宿舍就在街邊的老樓房裏,在這大熱天兒下,頂子都曬冒了油兒。屋內更是蒸籠似的。大夥兒開著窗兒,枕著涼席,吹著電扇還嫌不過癮;幹脆光著膀子,喝著涼水,一動不動地躺著,倒也爽快愜意。周強歎了口氣,還是房子太小了,看著幾個室友沉沉睡去,他卻毫無半分睡意地趿著涼鞋,輕輕地坐在窗前的桌旁。
同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夏天,周強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可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原來,在報考誌願時與父親產生了分歧。周強喜歡文學,本想報考文科專業,可父親不幹,一口咬定文科生將來沒出息,隻有理科生才是未來社會職業發展的趨勢。父親這麼說,似乎分析得很有道理也很有遠見,可實際上卻有很大一部分源自父親本身就畢業於一所名牌理工大學優越感的虛榮心裏;另外,正好迎合了社會上悄悄興起的重理輕文的無奈現實。
可這種偏見在周強看來是狹隘和可笑的。他認為,興趣才是第一位的,如果所學的東西連自己都不感興趣,那還學它有什麼意思呢?於是,父子倆爭執多日,僵持不下。最後,父親大罵他不孝,氣得心髒病發作住了院。之後幾天中,麵對著母親近乎哀求的勸說下,他隻有低頭妥協了。在中國人的傳統家庭理念中,一個孝字似乎被強加了太多的內容,常令人懵懂和不知所措。
就這樣,周強“順利”地進入了那所理工大學。不過,他內心還是很渴望大學生活的。報道那天,他還是喜悅和激動地帶著滿心的憧憬和滿腦子的幻想步入了這個既陌生又親切,既向往又多少有點失落的環境中。可是接下來麵對一本本單調枯燥的教科書和沒完沒了的定理公式的計算時,實在沒了半分興致。不過好在時間還算寬裕,導師們也不像中學時催促的那麼緊。於是,周強便慢慢地學會享受這些閑暇時光了。
利用翹課帶來的“閑暇”時間,周強與宿舍的“誌同道合”者們不分晝夜地上網打遊戲。剛開始的時候的確逍遙快活了一段日子,可是每次痛快淋漓地將那些煩惱拋開之後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莫名的空虛。他知道這種黑白顛倒的日子不適合自己,他不能再逃避下去。於是,他試著回到課堂,可實在是忍受不了專業課的折磨。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卻忽然眼前一亮,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校多了一門“文藝選修課”。
“文藝選修課”不啻對了周強的胃口,他每課必到從不落下,就像是陷入海麵迷霧中的舵手終於看到了指路的燈塔,重拾起自信與活力;更像打開了一扇曙光的窗,讓他的渙散的目光不在遊離,貪婪地在文學殿堂中孜孜以求。同時,通過這門課也使他結識了不少校園中的頗有抱負文藝青年。他們有的豪放不羈、才華橫溢;有的不修邊幅、心藏錦繡;有的文質彬彬、豪情逸致;有的沉默寡言、文采出眾;有的幽默風趣、才思敏捷……。更重要的是,也就是在這段時間中,認識了王燕。
實際上,與王燕的相識充滿偶然性與戲劇性。某次,周強急匆匆地趕著去聽課,不想進門的時候卻碰倒了一個女孩。顯然,女孩也是因為趕時間而有點匆忙並沒有注意周強。“嘩啦”一聲,女孩手中的一摞書散落了一地,她跟著一個踉蹌也坐在了地上。周強連忙上前扶起了女孩,一邊道謙一邊幫著拾起地上的書。沒想到,女孩卻滿臉通紅,長發有些淩亂,也是一臉尷尬的有些慌亂,並也一再向周強說著“對不起”。盡管聲音不大,但很輕柔很動聽;盡管兩人一直是低著頭,但周強仍能窺覺她那嬌澀含羞的神情。不禁怦然心動。在仔細看拾起來的書時,竟是“詩集”類的居多。忙完後,才發現教室裏的人早已滿了,兩個人都不禁相視一笑。之後課上,周強破天荒地走神了……。原來青春這株純潔待放的骨朵兒,總能在不經意間綻開最流溢鮮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