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充滿著不確定。當方俊傑從噩夢中醒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清晰地記得夢裏的一切：雪地裏的鐵筷子，麋鹿流著鼻涕，鐵筷子的花朵變成白色，一朵朵跌到地上再逆空飛行。方俊傑和麋鹿坐在一起看著遠方，花朵攢著雪花箍成一個個巨大的雪球懸停在幾乎看不到的世界盡頭，突然便砸向了方俊傑和麋鹿。方俊傑翻滾在夢裏，驚恐在半夢半醒之間。在他睜眼的那一刻，麋鹿的臉突然變成了陳木苓的臉，夢裏那張臉驚恐萬分、蒼白泛青，越來越模糊不清。
從夢裏醒來的方俊傑斜躺在床沿，看著熟睡中的陳木苓，忍不住側身摟住陳木苓，二人十指緊扣。
被叨擾醒了的陳木苓輕聲問：“怎麼了，做噩夢了？”
方俊傑回：“嗯，這次有些天馬行空，不過還是夢到你和麋鹿，麋鹿感冒了，你好像變成了巫婆…”
陳木苓淡淡地問：“為什麼不是仙女，不過也好過是別人。”
方俊傑鬆開緊扣著陳木苓的手說：“明天我要去趟常州。”
陳木苓問：“這麼早？甲方上班了都？”
方俊傑回：“陸續都在這兩天吧，我早點過去挨個拜個早年，順便再談個新業務。”
陳木苓問：“什麼新業務？”
方俊傑回：“還不確定，之前見過，喝過一次下午茶吃過一次晚飯。先看看吧。”
陳木苓說：“嗯，那你照顧好自己，這才初幾，好多飯店都還沒開吧。”
方俊傑繼續：“吃飯問題不用擔心，我可以先住兩天酒店。倒是你，既然家裏請了兩個保姆，你要多注意休息，別累著，你現在是恢複關鍵期，醫生說你心髒不太好，要尤其注意。你別不當回事。”
陳木苓回：“能有什麼事，都這樣了還能怎樣。”
方俊傑重新按住陳木苓的手：“我今天做的夢不太好，那隻麋鹿不但流了鼻涕，臉色也非常難看，而且身上冰冷……總之你要注意，聽得進醫生的話。”
等到了第二天，方俊傑一早便坐上了開往常州的動車。待到下了火車，江婉寧已經端著杯熱奶茶等在了出站口。二人驅車徑直奔向武進。見到江婉寧的同學，寒暄過後三人直奔主題，一頓飯下來，年度合作基本達成。
告別江婉寧的同學，方俊傑本想自個兒打車前往訂好的酒店，可江婉寧說離睡覺的時間還遠著呢，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打發一下時間。而且，江婉寧說：“明天去我家吃個飯吧，父母已經問了你幾次……”
方俊傑一臉驚訝地回了句：“額，問我？那，好的。正好我給你爸帶了兩瓶酒。”
二人就近去星巴克喝了咖啡，晚飯在喜來登吃了個自助。在江婉寧的提議下又一起看了一場電影。待到方俊傑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還沒來得及躺下，方俊傑突然想起還沒有買酒。在去買酒的途中，陳木苓給方俊傑打了電話。電話那頭，方俊傑聽到了方倍晨的哇哇聲。
方俊傑躺在床上，腦海中想著陳木苓和方倍晨，再想著江婉寧和江婉寧父母的誤解，又突然想到了江婉寧為他做的一切。他既沒有向江婉寧父母解釋的勇氣，也沒有向江婉寧挑明邊界感的重要性。也或者，方俊傑認為自己隻是想多了。因為江婉寧跟他說過隻是朋友，可是有過北京一夜又怎麼可能純碎的了呢。
因為一天的勞累，方俊傑很快進入了夢鄉。夢裏，麋鹿的臉也直接變的模糊不清。那隻麋鹿隱約開口告訴他：“在是非上一定要表明態度。不要讓問題成為問題，不要讓決心有任何借口。能夠打敗愛的隻有不夠愛，能夠放棄的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