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秦北墨開始走入我的夢裏微笑了。明媚快樂，像盛放的花朵，然後趕走了師父那些曾無數次落在我心上的歎息。
他有時會來找我一起去桃林練武。我們一前一後地走，走過那些曾經的記憶。我曾和師父也一起走過這裏，當時他牽著我的手。手上很溫暖，但心裏很冰冷。我淡淡地笑了，那些陰暗的過往，能不能就此終結？師父總說我很固執，我想也許吧，隻是師父你可曾聽過我的心，驕傲的它不會愛上一段以交易的名義開始的相處。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走了好久好久才明白這個道理。
桃林裏，長劍揮舞，我總覺得我們是默契的，就像這兩把相依相偎的劍。
芊芊站在桃林邊上。微笑的臉上，一半是燦爛，一半是憂傷。她走過來給他擦汗，嗓音甜美，吹氣如蘭，秦北墨最近突飛猛進呢，小雨姐，謝謝你了！你真是他的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是不是永遠住在愛情的隔壁？
我轉過頭看他。他不言語，隻是淡淡地把目光投向別處。
芊芊妹妹，我們是一樣的。
我想象得出來，我的淺笑有多美。她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孩子。而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惜和關愛。他們在一起很久了，我是偶然闖進他生命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愛上他了，隻是覺得他和她對視時，整個世界都寂寞了。
他對我和她一樣好。賣一模一樣的糖葫蘆。我舉著糖葫蘆站在陽光下，糖漿慢慢地融化，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是什麼讓它流淚。
師父說，是愛。他總是這樣從容，好像知曉天下所有的事。
我望著眼前這個連笑都憂傷的男人，覺得陌生，覺得自己以前是在演別人的戲。於是我問，師父，你說，我真的喜歡過你嗎？
他搖頭，你長大了，小雨，我的愛隻是你成長的外衣。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這外衣，太昂貴了。
我覺得有淚掉下來，他擁抱我，低聲說對不起。
我不做天下第一的殺手，我不要武林絕學了。
可是，太遲了。
迷蒙的淚眼裏映出芊芊一閃而過的影子。我推開師父，心裏突然充滿恨意。
我恨你！
他的眼睛裏的痛，那麼孤單，那麼絕望。
16年來，我第一次淚流滿麵。
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可是我答應過我永遠不對你說謊，我心裏真的好恨好恨。
那一年我揚名江湖，和秦北墨一起，被世人傳為金童玉女。像神話一樣，也許將來，還會是一代俠侶。
那一年趕上了華山論劍。很多江湖之人士慕名而來。他們背著劍，搖著折扇，沿著崎嶇的山道一路往上。風塵仆仆，但看不出疲倦。我和秦北墨，芊芊站在華山頂上往下看，像看一場曠世的盛會。芊芊坐在頂峰上撫琴，非常清雅的音樂，叮叮咚咚地流滿華山。她臉色安詳，長發輕舞飛揚。秦北墨看她，如癡如醉。然後他在她的樂聲裏舞劍，玉樹臨風，臨風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