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蟲鳴與鳥啼,連風聲都沒有,安詳到有點死寂。坐在高牆之上晃蕩雙腿,抬起臉眯眼曬月光,層雲席卷翻湧,斂去月芒與星光。

一周前,台北這片學校路段頻頻出現麻瓜學生死傷事件。駐紮的北城衛調查科也傷了幾人,換來的情報卻是少之又少,反而刺激到暗處作亂的敵人,增添上報的死傷報告裏人數激增,甚至開始出現登記在冊的普通異能行者居民。

地麵湧起詭異的寒霧,伸手一撥絲絲縷縷的飄蕩開去,指尖冷得微僵。霧色四起,合著黑雲,像是一個盒子般要將人箍在圈裏。辨別方向隻能靠路燈,唯一光源引來飛蟲盤旋,燈絲接觸不良跟燒焦的滋滋聲交雜,人影忽明忽暗。馬丁靴根敲在地麵上,響聲跟心跳重合,莫名的第六感扯動右眼眉梢抽動,步伐不自覺的加快。

好事不一定成雙,心慌的預感就算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也會成真。

頭頂的光線倏忽間熄滅,眼中一片漆黑,視覺隻留下光源的輪廓,腦中警鈴拉到滿格炸開。不顧異能的損耗將感應術施展到極限,精神網鋪天蓋地交織穿梭在大街暗巷間每一個角落。聽見雜亂的腳步跑過驚動夜行的鳥撲扇翅膀,以此為方向向裏收束並朝他跑去。

每一次踩向地麵的步伐都沉重一分,阻隔視線的迷霧沒有成功誤導方向,隨呼吸進入肺裏卻是讓人乏力。前進的路途中越靠近中心,街道的兩邊時不時會出現一兩具屍體,有的被啃了頭,有的斷了手。憤怒衝開腦中的昏昏欲睡,取而代之的太陽穴針刺般的疼痛,步子加快。

還差一點了,堅持一下別那麼快死啊小子。可能是美眉也說不一定?

感應術最強烈的地方就在麵前圍牆後,一個助跑起跳,輕鬆攀過圍牆。喚出鬼戰指骨揮彈振出咆哮的音浪,把僵持的局勢撕開一條口,敲碎禁錮住他的銬鎖。發亮的鬼戰餘音未盡,昏暗當中格外顯眼,餘光撇他一眼確定沒有缺胳膊少腿掉腦袋。托剛才那擊的福,歪打正著的居然把路燈給修好了,看清楚敵人姿態,很快就感覺這燈還不如繼續壞在那裏。

“你的媽媽真的很偉大,如果她知道你會長成這樣還出來危害公共治安當時還會不會做那個決定。這麼醜還出來抓帥哥,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帥你就想禍害?真是黑心眼爛肝腸天天落塞堵塞馬桶……”

眉飛色舞的嘴裏嗶嗶叭叭個不停,趁他攻來收勢不住避無可避,一叉敲到他頭暈目眩加開花。身上的困頓感消散不少,兵器相接間越打越暢快,最後一擊狠狠將音浪全數打在魔化人的麵門上,見他噗通倒下,確認過再起不能也就住手。終於有空回頭查看人質的狀況,蹲下身伸手捏了捏各個大關節,確定沒有骨折或者大出血的外傷。

一把把人薅著後頸拎起來,聽見人的稱呼得知是粉絲,強行把到喉嚨口的那句“能動就起來,別趴地上吃灰。”給咽了回去。見他蔫了吧唧的,也不忍心繼續罵他大晚上的四處趴趴走,給他拍拍身上的灰。例行告誡的話還沒出口,耳邊遙遙傳來破空聲,揪著他衣領往旁邊一帶堪堪躲過飛來的攻擊,改為抓著手腕帶人逃離逐漸縮攏的包圍圈。

風聲呼呼刮過,腦內飛速轉動分析局

勢。剛才那麼好的機會居然沒有一擁而上,說明敵人的數量還不足以讓他們毫無顧忌,放任自流後續再追查又會增添不必要的傷亡,敵人已經出現傷員,戰力已有折損,這次是打個出其不意,下回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好的機會。剛跑出幾十米,來不及解釋太多,準備回頭應戰。這裏的打鬥肯定驚動了警戒的隊員,隻要他筆直向前跑,很快就有人接應。

胳膊被拽一個趔趄,無名火起,揚起手中蓄勢待發的音叉作勢要敲他。敵人來的速度太快,頃刻已圍攏過來,沒時間做解釋,回身紮進魔化人的攻擊範圍裏,用拳頭來說話最直截了當。好似要報剛才的一叉之仇,魔化人們的異能不計成本的打過來,表情扭曲的暗罵通通發了瘋。防護罩施展到極限還是一時失察,腹部整吃下一擊,身體被帶飛出去砸在地麵上,朝旁啐出帶著牙血的唾沫,幾乎沒有停頓的翻身重新再戰。喉中腥膻,點起血性恨不得不顧鐵克禁衛軍條例把他們都通通殺光,閃著暗芒的鬼戰音叉和不知名術式戰至一處難解難分,手上的力道加重,氣力也流失得愈快。

僵持之時陌生帥哥靠上肩後,此舉成功將不受控的理智拉回。按理說將民眾拉入戰鬥是違反條例的,不過反正違反的條例也不差這一條。

“別死了。”

低聲想溫柔點告誡他,說出來的話比起演唱會跟歌迷互動時實在稱不上平易近人,此刻的貼心隻能表現在眼角的餘光漏給他,時刻注意著。有人分擔一邊的壓力輕鬆不止一星半點,加持的音浪格外奏效,掛彩不少也成功了結。把失去戰鬥能力的魔化人疊疊樂,忙活完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後倒去掌撐著身體,仰頭終於有空欣賞雲層褪去那背後的月亮。側過臉看他,氣喘籲籲沒力氣講話,露出一個笑容以示嘉獎,牽動嘴角傷口痛得麵容扭曲。莫名的暢意,麵對麵噗嗤一笑,笑得都忘了疼。魔氣褪去後取而代之的是正該夏天的燥熱潺潺,風擁著簷下銅鈴輕響,一同看鳥兒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