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墨色天際,被風侵蝕過的雪峰上,一道紅光閃過,一柄寒氣刺人的火劍嗤嘯而來,所過之處凝氣成雪,飄然而下又接地化火,燃起一團團的火球,纏繞在雪峰上變成了一條火龍。
一條飄逸的綠色霧綾在火龍之上從天而降,圍住了那柄寒氣刺人的火劍,拖住了火劍飛嘯的速度,越來越慢,劍光從霧綾縫隙中透出些許光芒,像針一樣刺向天地。
悠揚的笛聲響起,霧綾裹上火劍飄到了地上,綾隙中透出的劍芒不再刺眼,化成白色的花瓣飄落下來,花瓣掉在地上長成小花小草,沿著笛聲蔓延,所到之處冰雪融化一幅綠草茵茵鮮花盛開的景象,和遠處的冰天雪接入天空,黑色天際變亮,透出雲彩仙閣若有若無,縹緲幻現。
突然,一聲巨響蓋過了笛聲,刹那間天空中的雲彩翻滾,如山洪般砸向地上,目之所及彩雲化水頓時一片汪洋,茵茵草地淹沒在浪花之下若影若現。浪碣天際,有一陣狂風卷沙而來,眼下汪洋隨狂風所過變成了一片沙浪,此時天空雲彩已經全部掉落,淡藍幹淨。
嗬嗬……
一陣清脆的笑聲裹在幾縷彩煙中,從沙浪中升起,幻回了一片草地、花海;彩煙漸漸消散,出現了五個身影似站立於花海草地又似懸空半尺。
“萬年覺醒,今日這混沌虛空消散,我等就將分治五方淨地。”五人中一位身著白色衣服套淺藍外紗手拿一把白色折扇的男子說道。
此人說話間,折扇在胸前隨意的扇了兩下,扇動了束發上的兩條藍色絛帶,隨絛帶飄動繡在上麵的一朵蘭花掉落,化作一絲煙霧,一陣幽香彌漫開來。
“混沌消散,我們各方分治而已,何必如此?”一位女子身著白色衣服外套淺綠紗衣,手上輕舞著一條淺綠色的縹淼綾,邊說話邊悠然輕佻走過來。此人頭發披著,從垂發兩邊各挑出一小縷用淺綠色絲帶係於背後,樣子即妖卻又自然。
女子說著緩緩移步走向一個藍色衣服的男子,淺綠紗衣隨著行走微微抖起好似有薄霧溢出圍繞著女子;紗衣上繡著的淩雲圖案似鳳凰展翅若隱若現。
“既為分治,便是天各一方,如今還不秀秀更待何時?”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悠然的說道,說話間兩眼輕掃了一下旁邊穿白衣的男子和另一位穿淺黃色衣服的女子,最後看向綠衣女子,隻見綠衣女子嘟噥起了小嘴粉白的兩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紅衣女子說完用左手捋了一下束髻上垂下的深紅色絲帶,然後順勢將手掌扶於右上臂,右手抬起握在手中的短劍,抱於胸前,擺出一副自然挑釁的樣子,卻又做出一個親和力十足的表情,強勢中透著溫柔看向綠衣女子。
“大家是要繼續嬉鬧還是坐下喝杯梨汁?”這時旁邊一個穿黃衣服的女子說到,左手握著一個千眼珠不停的揉搓著緩步走過來,表情帶著些得意和嘲諷,而語氣卻很親和。
眾人看向黃衣女子,這時黃衣女子向左邊一指,一座涼亭出現在眾人眼前,天空映射出霞光照在亭子裏的紅寶石桌上,反射淡彩光暈如煙升騰;桌上五個水晶盞圍著一個燃著火的茶爐放在石桌中間,水晶盞的棱麵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斑,投在鏡麵般平整的桌麵和涼亭穹頂上,斑斕奪目,五個雕花紅木鼓凳圍了石桌一圈擺放。
“梨汁最好,梨汁最好,我看大家該滋潤一下喉嚨最好。”站在涼亭邊上,藍色衣服的男子說著輕輕揮手撩了一下衣擺,率先走進了涼亭。
“妙啊……”眾人說笑著,也向涼亭走去。
這是肖艾雪在聽風小院第二次做這樣的夢,隻是這一次的夢境讓他感覺更加真實,他醒來後能夠清楚的記得夢裏的內容,甚至感覺夢裏麵的人物表情、衣著、名字都一清二楚的記得,似曾相識。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是剛去粒子基地的那一個中午。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中年後還能夠有如此遭遇。
在這個小鎮上,肖艾雪已經來了半年了。從出院後他就獨自一個人來到了這個西南邊陲小鎮,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他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是他住院的時候照顧他的一個護士家的老房子。
肖艾雪是在農村長大的孩子,七十年代末出生的他,經曆過改革開放前原滋原味的農村生活,也見到過改革開放後熱火朝天的進城潮。從小時候熱鬧的田野鄉村生活中,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農村的命,他曾在心中勾勒了無數次自己美好的家園。長大後他也盼望著想進城看看,在初中畢業時終於如願奮鬥到去縣城考試的機會,這是他第一走出他生活的山村見到車水馬龍的城市。後來如願考上了省城的高中,就這樣他從一個村野小子一步踏進了這西南第一的大都市,繁華的都市生活讓他眼花繚亂。他不知道的是他曾經生活的地方正在慢慢變得空寂,他曾經玩耍的田埂即將成為荒野,那些地方還在無數次地出現在他的夢裏,他還在夢中描繪他田野中的家園。他不知道,他在為到縣城考試而奮鬥時起他的人生就已經改變。
肖艾雪如願考上了省城蓉都的一所高中,讀完高中又在這裏讀了大學,在畢業選擇了留校,留在了蓉都這個西南第一城,開始了他的平淡的打工生活。按照傳統的思維,他就將在這個城市紮根工作,然後結婚、生子,從此擺脫祖祖輩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如果一切順利,到退休時拿著社保養老,在天倫之樂中安度自己的晚年,要是自己能夠存一點積蓄的話,那還可以到處旅遊一下,這簡單的一生就將這麼過去了。
或許老天是否並不想他就這麼平凡的過這一生。在一次出差中,肖艾雪突然感覺頭暈目眩,當場暈倒了,被送到醫院檢查才發現原來是腎上有一個腫瘤,正壓迫血管導致供血不足引起的頭暈,需要手術摘除腫瘤,為了防止複發和腫瘤擴散會將那一個腎髒一起摘除。肖艾雪聽到這個消息時,腦袋中一片空白,剛過而立之年的他,所有對未來生活的幻想瞬間崩塌了,他不知道他的明天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