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非常早。你從睡夢中醒來。
你的房間有一扇小窗,這扇窗平日裏幾乎不會被你打開,如今,它也依然因靛藍色窗布的存在,而與你的世界所隔絕。
你似乎猶豫了一下,而後,你將窗布掀開。久久地掀開。你再將那扇窗猛然推開,就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但其實你清楚,這一天遲早會到來。這扇窗扉,以後都不會為你開合了。
你就這樣離開了這個租來的家。
你站在路口等待,任憑尚未蘇醒的城市,一點一點輾轉在你身側。
你打開了手機。
劃掉了根本沒有營養的幾條廣告和新聞,就像拋去腦海裏最後的雜念。你熟練又漫不經心,直到你的視線短暫偏移到一則天氣預報上。
你頓了頓,迅速將它劃走,阻止了雜念的產生。
此時,有一條消息恰到好處的傳來,落入了你的指尖。你卻沒有把它劃走,而是點開。
一秒後,你麵不改色,隻是動動手指,打出了“今天會是一個好天氣”這行字。
隨後,關閉手機。你像一個善辨天象的年邁老人,緩慢又不舍地對這片熟悉的天空留下了最後一瞥。
之後,你鑽入早已攔在麵前的出租車裏,再不回頭。
……
幾個小時的時間。出租車帶著你好像已經遠離城市,遠離人煙。
可這一路上的輾轉變換,對你來說好像都不過一閃而逝。
回過神來,你才發現是出租車司機在叫你。事實上,因為你的沉默寡言,這是你們第二次成功的交流。
你說:“謝謝。再見。”
你下了車,置身山野。
天氣真的很好,不如說,陽光太過毒辣,反而有些不好了。
你莫名想起那則天氣預報,你不認為是它出了錯,因為你似乎從沒覺得它對過。
那你會因為自己那相反的預測應驗而喜悅嗎?顯然不會。
自始至終你好像都隻有一個表情。
你很清楚,那個看到你預測的人,也是如此。
她,還沒到。
這裏是某座山林的入口,一向對於調查沒有興趣的你,自然對這裏了解甚微。
“小青山”。
這是你對它唯一的了解。也是你與出租車司機第一次成功交流的內容。
說這裏是山林的入口明顯不對。因為眼前除了來時的那條路以外,你已經看不到任何文明的跡象。
哪怕是你將人類的視線拋向世界盡頭,也不過是山林罷了。
……
很快,她來了。
她開著一輛私家車,車已經停在路邊。她正緩緩從車中出來。
“你開車啊?”
像是一個疑問。從你的口中脫出。
你不知道自己是緊張還是興奮。你懶得琢磨自己,同時也懶得聽到回答。
“天氣真好!”
這是她的聲音。像是一隻疲倦的麻雀。
她完全沒打算接你的話。可你一點也不驚訝。
即便,你也是第一次見她。
……
一身潔白的長裙,藏在深黑色的大衣下麵。墨鏡,口罩,還有大涼帽。
該說是全副武裝嗎?她好像準備得比你齊全。
你無所謂,隻是脫口而出。
“你不熱嗎?”
你不確定,這個問題是否禮貌,就和剛才一樣,你投向她的視線,被擋在了墨鏡之外。你隻是隱隱覺得,她也許不會在乎這個。
她確實不在乎,她隻是自然而然地摘下了墨鏡。現在,你們的眼神之間沒有了障礙,可以盡情地交流了。
一秒、兩秒,時間寶貴卻又經得起浪費。
“說的也是啊……”她點了點頭,懂得了你的言下之意。
她將口罩和墨鏡一樣摘了後隨手一丟,然後在你的協助下又脫去了大衣。
事實上,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伸出援手”,總之,你的舉動看起來還算紳士。而她,似乎也並不排斥你的熱情,大概,隻是因為是你吧。
隨後,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瓶子。
你清楚看到了“防曬”兩個字。你對此默然。
“你要來一點嗎?”
“不用。”
你感到奇怪,以為對方應該不會準備這個。而當你注意到對方裸露在暴曬之中的肌膚之後,又覺得合情合理。
“真可惜,我還以為你可能會需要。”
“或許你也可以是為自己準備的?”
話語中帶著互相打趣的意味。
你們好像迅速找到了對話的默契,大概是因為,你們兩個是已經用文字交流了兩年半的親密網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