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了外婆幾十年的事情看上去似乎圓滿地解決了。女兒嫁給黃開德的事也木已成舟,連外孫都抱上了,外公其實偶爾心裏想想還是滿滋潤的。等兒子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一切就都上正軌了。
那段時間,外公哪怕自己獨自喝喝小酒,也越喝越有滋味了。
可他沒有注意到纏繞在家族頭頂的陰霾。
沒有什麼事總是一帆風順的。
忽然有一天,母親跑回了娘家。
她對外公外婆訴苦,說:“黃開德那狗日的,竟敢在外麵找小三!一天天對我愛搭不理的!……誰?不就是他們財務新來那個女會計!狐狸精!”
這是母親的原話,外公原封不動地轉述給我,還特意帶了點母親平日裏那種腔調。聽得我直點頭。嗯嗯,就是這個味兒。
外婆也跟著立刻開始數落起這個不中意的女婿來。
外公一開始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但聽妻女都這麼說了,他還是決定跑去找黃開德談談。
可沒想到父親一直躲著自家老丈人,不願意見麵。就算最後被外公堵著了,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事情的發展就不太對了。
……
其實這個事父親後來也有跟我提起過。(嗯……就是在肯爺爺麥叔叔家做客的時候唄。那時候我也長大些了,能明白一點他們大人的事了)
他開始隻是純粹受不了母親的脾氣。
就感覺母親結婚後好像變了一個人,控製欲極強。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插上一嘴,而且絕聽不見一句好話,就是指摘你這個做得不對,那個做得不好,然後就得按照她的來。
兩人因此吵過好幾回。
但母親這脾氣,改是不可能改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改的了。
父親後來可能也是想明白了,選擇了躺平。
用他的話說:“愛咋咋地吧!我做個應聲蟲行不行?湊合過。”
可哪知道突然有一天,母親指著父親的鼻子說他外麵找小三了,不愛她了。
父親那叫一個冤枉。
他才沒搞什麼外遇,那段時間隻是因為科室報銷的款項有一筆糊塗賬,和那個新來的、還搞不清狀況的女會計多扯掰了幾句。倆人屁事兒沒有。
父親反複解釋,母親不依不饒。
最終,父親徹底炸了。
雙方開始冷戰。接著母親回了娘家。
兩三個月的時間。期間華家的人找過他幾次。
可除開最初外公找他的那一次,後來華家來人竟都是特意跑來對他冷嘲熱諷的。尤其是外婆,上門了好幾次,反複羞辱父親。仿佛想拿一口唾沫將他當場淹死。
到最後,父母終於決定離婚。
那一天是十一假期期間。舅舅放假回家,竟帶著幾個人將父親打了一頓,算是慶祝國慶了。
父親當街失了顏麵。他徹底怒了,發誓說,要讓姓華的付出代價。
……
外公接下來這段期間恰巧出了次工程,大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沒在家。事兒嘛他也沒太上心。他本以為父親的叫囂隻是年輕人死要麵子。
可哪知從外地回來的第一天,外婆忽然一臉嚴肅地告訴她,噩夢又回來了。甚至比過去更加嚴重。
夢裏不再隻是飄渺無端的低語聲。陪伴著那個詭異的聲音,同時出現了一個宏偉的身影。
那身影高到即使外婆努力地抬起頭也看不到它的全貌。身影藏在一片黑色的霧裏。隨著霧氣的流溢,偶爾現出它龐大身軀的一隅。落入外婆的眼中,卻能讓她止不住地渾身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