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到現在還以為我在吃“撒西米”呢。
我心說去了呀,但醫生也沒看出個啥名堂來啊。而且我原定是去查查腦子的,結果這不半道上被別的事兒給岔開了嘛。
也不知道該和外公如何解釋,我隻好說:“沒呢,打算過幾天去看看。”
外公點點頭,說:“你這毛病可真奇怪,我活了一輩子,都從來沒見過。唉,現在這個時代,奇奇怪怪的毛病是越來越多了!”
見外公歎氣,我也跟著歎了一聲。
突然我想起個事,問外公說:“外公,現在的濕地公園那邊,原來是一片水田嗎?”
外公歪過頭看著天花板,似乎是在回憶往昔。過了會兒他說:“城西那塊兒是吧?河濱區嘛,再往前幾十年那裏還叫豐田縣,可不都是水田?”
“你外婆在紡織廠工作以前還在那種過一陣水稻呢,祖上正兒八經的貧農。到後來跟了我,才算過上了好日子,搬到了城裏來住。”
得,外公又開始吹上了。
我撓撓頭,想辦法插上了話,又問:“我聽說98還是99年的時候,那邊發生過一起命案,死了個老外,影響很大啊。”
外公看了我一眼,說:“你都聽誰說的?你外公我咋沒聽說過。”
好吧,看來問錯了人。我笑眯眯地扯開了話題:“前幾天和幾個朋友吹牛,偶然間聽到的……話說,外婆01年的時候是怎麼走的啊?”
外公好像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他有點不高興地說:“你媽不是和你說過好幾次了嘛。腦溢血,突然就走了。”
“雖然老媽她常說,可我那時太小,對外婆沒啥印象嘛。外婆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聽我這麼一問,外公就沉默了。他看上去有些頹喪,望著我好一會兒,最後才用低低的聲音說:“你外婆是個好女人啊……”
啊?怎麼個好法呢?
我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外公。
誰知外公沒繼續往下說,而是突然道:“當年她身體也沒什麼大毛病,怎麼突然就腦溢血走了?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去醫院問過,醫生嘀哩咕嚕說了一大堆,我也聽不太懂。”
他似乎是不想回憶這些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瞟了我一眼,說:“小鑫,魚蒸得差不多了吧?”
我一看時間,有一會兒了。
“再五分鍾。”
“嗯……那你剛說的加倆菜,你點了嗎?”
哎呀!我尷尬地衝外公嘿嘿一笑:“忘了,忘了!”
“你小子!……”
等外公吃上晚飯,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真看得出來,他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兩條魚,倆菜,一鍋米飯,被他消滅得幹幹淨淨。
外公吃飽了,拿著根牙簽剔起牙,開始看國產神劇。
劇裏那位英勇的主人公衝上一處高高的土坡,舉起手裏的三八大蓋,“砰”的一槍,天上的鐵鳥應聲掉了下來……
我看不下去了,問外公這東西有啥可看的?
他說自己退休了,天天在家沒事可做,看看電視劇打發時間嘛。要不然日子過得像坐牢似的,多沒意思。
我突然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