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人名叫蕭讓,乃是盡歡居的大掌櫃,但他卻絕非是盡歡居的主人,他隻不過是盡歡居的主人派來管理盡歡居的。
蕭讓一把奪過趙永昌手中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又長長出了一口氣,才愜意說道:“你又在這房頂上坐了一夜?”
趙永昌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你難道又是剛剛才起床?”
蕭讓看著樓下,輕歎口氣,道:“我是習慣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子時將至,又到了店裏最忙活的時候了。”
他這句話剛說完,更鼓聲便已敲響,子時已經到了。
盡歡居的二掌櫃韓天鵬也在此時將四個人給轟出了盡歡居。二掌櫃韓天鵬膀大腰圓,虎背熊腰,是個如鐵塔般的好漢。
他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惡狠狠地對著被轟出去的四個人,說道:“盡歡居不招待窮鬼,你們四個已經沒錢了,所以就不能再待在盡歡居中了。”
原來盡歡居每天子時前便會提前讓賓客們續房錢,如果是拿不出來的話,那麼子時就會被轟出盡歡居,絕無通融一說。剛剛趙永昌放在身旁,又被蕭讓拿走的銀子,便是趙永昌所續的房錢,而且還是雙人份的,其中一份是趙永昌為其朋友所支付的。
被趕出來的四個人此時如喪家之犬,各個下跪磕頭,希望二掌櫃的能夠通融通融,讓他們先回盡歡居內,其中一名老者流淚說道:“二掌櫃的,韓大爺,您就高抬貴手,救小老兒一命吧,離了盡歡居,小老兒這條命就沒了,不過是一日房錢,隻要韓大爺您能通融,明日午時定有人將錢送來,如若到時無人來送錢,韓大爺再將小老兒趕出盡歡居也不遲啊!”
其他三個年輕人見狀,也趕忙求饒,甚至一人還上前抱住了韓天鵬的腿。
不過,韓天鵬卻忽然發力,一腳將其踢開,並惡狠狠地說道:“你們幾個家夥以為盡歡居是什麼地方!老子告訴你們,盡歡居的規矩可比皇宮的規矩都要大!不得賒欠是盡歡居的鐵律!至於你們離了盡歡居是死是活,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誰讓你們沒錢來著!”
趙永昌在房頂看著,忽然問道:“那三個年輕人我知道,他們是三兄弟,是關中出了名的大盜,打家劫舍、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他們三兄弟是前些日子才躲到盡歡居的,據說他們帶了好些錢,怎麼這才沒過幾日,他們就因沒錢被轟出去了呢?”
蕭讓微微一笑,道:“他們三兄弟是帶了好幾千兩銀子,可是盡歡居不止提供食宿,還有賭,還有女人,賭和女人那可是無底洞,填不滿的。他們帶來的銀子雖然夠他們在盡歡居中住很久,但盡歡居是什麼地方,一切都是先給錢後消費,房費不可預存,一天一給。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誰來盡歡居先存上一年的房錢,那麼豈不是可以在這裏混上一年的?要知道盡歡居每日的房費可是包含半壺酒和三個饅頭的。雖說這半壺酒和三個饅頭不能把一個人的肚子填飽,但卻也餓不死人。”
蕭讓雖未明說,但是趙永昌已經明白,這三兄弟的錢是被賭和女人給搞沒了。而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豈非正常得很?
趙永昌點了點頭,又指著那個老者,問道:“那個老頭呢?我怎麼沒見過他?”
蕭讓瞥了一眼,道:“他的來頭可不小,他本是嵩山派的首席弟子,最為有望接替掌門一職,但他的心未免急了一點,為了提前成為掌門,他居然給嵩山掌門下毒了,但卻被識破了。不過也活該他運氣好,竟然被他給逃了出來,並躲進了盡歡居中。他來時是卯時,也沒有帶多少錢,所以他一直躲在房中,足不出戶,以此來抵擋賭和女人的誘惑。靠著來時所帶的錢,他竟然硬生生在盡歡居中住了半個多月。想來也是因為他從不出房的緣故,所以你才沒有見過他。”
眼見求饒裝可憐無用,盡歡居門口的聲音也暗淡了下來,接著韓天鵬一聲大喝道:“此四人已與盡歡居無關,有仇者盡可報仇,有冤者盡可伸冤,盡歡居永不過問!”
此時,已是子時,據說這個時候正是鬼門大開、陰氣正足之時。除了盡歡居之外,四周都是黑黢黢的,甚至可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但趙永昌卻明顯看到了黑暗下的真相。此刻正有幾十人依靠著黑暗聚攏在了盡歡居的門口,而且他們聚攏的方式很巧妙,若非練過夜視的人,根本就覺察不出來,他們也根本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響,一切都像是排練過數千次一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而這暗處聚攏在盡歡居門口的人,正是來獵殺這被轟出去的四人的獵殺者,他們顯然已經等了很久,顯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隻等著那四人被趕出盡歡居。
現在,一場獵殺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