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王朝北部邊境的曠野之中,清晨濕冷的霧氣逐漸散去,一個少年仰麵倒在一片齊腰高荒草之中,一顆晶瑩露珠順著一片被壓彎的草葉慢慢的向下滑落著。
終於“啪!”的一聲,在少年的眉心間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冰冷刺骨的露水讓少年下意識的一個激靈,漸漸的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周圍腐爛植物和泥土混合的氣味中,摻雜著濃重的血腥味,讓剛剛恢複意識的謝雨時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他費力的睜開眼,天空在他還有些模糊的視線裏旋轉著,讓他的胃裏一陣抽搐。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胸口上好像壓著什麼重物,阻礙著他的呼吸,讓他完全動彈不得,他微微的抬起頭,看向胸口的方向,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有些空白的大腦瞬間恢複了思緒!原來壓在他身上的赫然是一個強壯蠻族早已冰冷僵硬的屍體。
“蠻......蠻子.....蠻子突襲!!”今天淩晨時分的一幕幕再一次湧上心頭。
“怎麼了樣了?蠻子被擊退了麼??”
不知現在自己身處何等境地的謝雨時,想要伸手推開壓住自己的屍體,可是他的雙手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這種無力感讓他更加的惶恐,他拚命的扭動起身體。
而一股強烈的頭痛伴隨著窒息感也伴隨著他的掙紮,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正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費力的轉過頭,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向著他小跑過來,眼前依然模糊一片,讓他看不清來人是敵是友。
他一邊再次拚命的掙紮起來,一邊眯起眼,努力的想要看清來人,然而直到那人已經跑到他身邊,他才終於看清來人的長相。
那是一個年約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性,身穿一身大周邊軍製式皮甲,皮膚黝黑,頭上的長發並沒有像其他周人那樣攏發包巾,而是很隨意的在盤在腦後,然後用一根筷子插住。
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留著一把幾乎長滿了他半張臉的大胡子,兩條如食指寬的劍眉微微皺起,一雙如銅鈴般的眼睛睜得老大,正緊張的盯著謝雨時。
男人跑到他的身邊,彎下腰,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大手,將壓在他身上的蠻族屍體隨手拎了起來向著旁邊一甩,將近兩百斤的一條大漢,就如一個破布袋一般被他丟到了一邊。
開始在眼中還有些迷茫的謝雨時身上好一陣的檢查,在確認了他並無性命之憂,男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本因為擔心而繃緊的臉也放鬆了下來。
他嘴角微微上揚,有些戲謔的看著依然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謝雨時,操著一口濃重的陝北口音問到:“慫娃!還不起來?”
看著眼前的大胡子,謝雨時原本懸著的心也放回到了肚子裏,他想要和對方說些什麼。
可是他一開口才發現,嗓子裏宛如剛剛吞進去一塊火炭一般,火辣辣的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用極為沙啞幹澀的聲音,勉強的說出三個字:“脫力了”。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著彎下身,就像剛才拎起那具蠻族屍體一樣,抓住他的領子,將他從地上一把拽了起來。
男人的動作太猛,讓謝雨時胸口那道本以凝固不再流血的刀傷再次崩開,“嘶~~~”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氣,他費力的咽了好幾口口水,讓自己幹澀的嗓子稍微好些,才又擠出兩個字:“輕點!”
“你慫又不是玉春樓的小娘!怎麼這麼嬌氣?”男人雖然嘴上念叨著,但還是將他扶到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然後半跪下身子,仔細的替謝雨時檢查這傷口。
謝雨時胸前的刀傷從他的左側鎖骨起,直至右側第三根肋骨處,看起來甚是恐怖,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使用的彎刀在砍穿周軍製式皮夾後,已經被卸去了八成的力,加上謝雨時躲避及時,所以刀鋒隻是劃開了他胸前的皮肉,並沒有傷及要害。
男人掏出隨身攜帶的簡易醫療包,幫謝雨時退下已經破損的皮質胸甲,擰開一隻裝著酒精的小陶罐,順著粘粘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將黑色的裏衣和傷口被鮮血粘合在了一起的部分清洗幹淨,直到徹底將粘在傷口附近的衣物和傷口分開。
“哎~你小子啊,平時吹起來的時候,不是能宰七個,就是能殺八個,這怎麼動起真格的就成軟腳蝦了?”男人將帶血的裏衣放到一旁,看著謝雨時那因為疼痛而變的越發蒼白的臉色,開口調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