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母親罵人的本事不多,隻是重複對麵遞過來的髒話,
“你媽的”。
父親粗口頗多且在桃兒爺爺奶奶麵前亦不能收斂半分。老年無可奈何埋怨這孩兒哪裏都好說,僅一樣愛罵髒話實在可惡。
“你媽的。”
“你媽的。”
“你媽的。”
母親回複三遍,音調漸漸提高,額頭是紅的,脖子裏露出繩索似青筋明顯,翻開的白眼珠擠走渾濁的黑眼珠,擰巴著嘴角咬住牙齒狠狠的。
“瞧你這個死樣子。”
父親扔過去實木板凳但好在砸偏頗,否則出人命大事情可謂驚天動地。
母親的氣焰就消失了,開始變的委屈,她身上多處掛著血淋淋的傷口,但父親隻是脖頸處被尖指甲劃六七道痕跡,扭扯的時間過於長久,醉酒後跌跌撞撞的體力消耗過甚,鬧完丈母娘而後依舊不能夠安安穩穩睡去,麵對這不依不饒的,提起木棍轉身朝門口去,揚言弄死誰否則難出惡氣。
母親的眉心急切的又憤恨又無可奈何,嗚嗚咽咽哭起來。最終垂下眼眸不再高聲斥責。恢複靜悄悄的夜半三更,他睡去,她還在哭哭啼啼。
以後外婆來勸和,隻叫趁喝醉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招惹,瘋瘋癲癲的誰也招架不得。倘若真的失手打死你親爹娘去,留下獨苗幼弟也就是桃兒唯一親舅舅可怎個娶妻生子綿延後嗣。外婆臉色沉沉的斷不像開玩笑的口吻。警告再來鬧事,休怪不能認你這個女兒女婿。接著絮絮知道男兒靠不住的辛酸苦楚,這公爹婆母隻顧為心尖尖上的小兒出錢出力,簡直惡毒。
外婆將矛頭成功轉移,又安慰女婿也算苦孩子,人品算方正,長相也不差,隻愛喝酒也不是滔天的罪孽。完全不在意桃兒母親被撕扯下去露出頭皮的幾塊觸目驚心。臨走告訴夫妻沒有隔夜仇,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和,何況頭生賤丫頭片子不合他心意,當然鬱鬱胸悶氣短。
叮囑準備葷菜多多的叫他吃盡興,幹柴的臉色暗暗的叫外麵笑話沒有賢惠妻子料理。走去廚房翻開簸箕看看,打開櫥櫃破門瞧瞧,搖搖頭總是清湯寡水白米麵爛菜葉,催促趕快叫你弟弟送來豬頭腦雞腿肉現炸的蘿卜丸子來。母親恨恨,吃個屁,叫雜種餓死成冤魂厲鬼才解氣。外婆嘟囔:這就是你的不對,死心眼!不成器!
桃兒妹妹出生之前,外婆每每款待總安撫別和老幼見識,父親愈發囂張起來,說一句不愛洗腳,便飛旋踢桃兒母親扁塌的肚皮上,罵罵咧咧砸碎鍋碗瓢盆而狼藉一片。舅舅來勸,鄰居來勸,母親語言能力忽而急轉直下,反反複複全是他不愛洗腳不愛洗臉不愛換內褲臭哄哄的;愛抽煙愛喝酒愛賭博說髒話連篇。
舅舅及他們好事的聽來聽去也開始不耐煩,叫快快閉嘴吧,倒真心不能全怪姐夫發火冒三丈。絮絮叨叨像蒼蠅蚊蟲似的。反而傳出去這家當婆娘的,不能打滿溫熱的洗腳水侍奉,不能清潔幹淨貼身衣物方便更換。他們說一家男丁有頭有臉的怎可彎腰抹灶台,蹲低洗裙褲,簡直聞所未聞的荒唐。
他們指指點點桃兒母親故意生事隻是尋借口躺床頭不吃不喝三五日躲懶而已,又捏住鼻頭瞅泡兩三天的泥水褂子褲子髒兮兮的,他們說她懶,他們說她髒。他們說她不溫柔不體貼廚藝不精且生不出兒子,以後見到如瘟神離開遠遠的,捂住耳朵怕她絮絮叨叨丈夫不洗臉不洗腳不換襪子內褲愛抽煙喝酒賭博戲弄前凸後翹的良家婦人。
外婆更是跑前跑後萬千安撫莫要耍孩童的壞脾氣,叫恭順謙和勤儉有禮。尋偏方為調理氣血不足治療不孕不育疑難雜症,常常問詢卜卦的燒香送瘟神求女兒二胎如願。以為如此則煩惱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