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闕大陸的妖仙大戰中,妖帝尹吉率領妖族向修仙者同盟發起了最後進攻,最終被修仙者聯手打到魂飛魄散,妖族再次被修仙者奴役。
尹吉一縷殘魂在無數妖族的前赴後繼的掩護下逃出。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一群髒兮兮小孩圍住。
“好可愛啊,好可愛啊,”小孩子們一邊說,一邊伸著小手在自己頭上亂摸。
尹吉大怒發作,卻發現自己功力全失,一身通天徹地神功隻化作幾聲憤怒的低吼,汪汪汪!
好不容易擺脫小孩的糾纏,他跑到河邊,從水中看到自己黑黑的鼻頭,大大的眼睛,蓬鬆的毛發,WTF,自己竟然複生在一條小狗身上。
我堂堂妖帝,現在變成了一隻純純的寵物狗,一隻灰色的小泰迪。
尹吉沉下心來,觀察起周邊的環境。作為曾經的妖族之帝,雖然暫時失去了法力,但他通曉所有種族語言這個能力還在。
他聽到河裏鴨子嘲笑他在河邊發呆的傻樣,他憤怒地汪汪汪。他還聽到村頭的大黑狗準備把他抓去做女婿,嚇得他落荒而逃。
這是一個與天闕大陸相比完全不同的地方。他本想多多了解下,奈何村裏的人啊狗啊鴨子們見識不多,每天也就是家長裏短,於是他決定到城裏去,那裏也許能聽到看到有用的信息。
在尹吉心裏,他必須要找到恢複功力和回到天闕大陸的辦法。
作為一隻流浪小狗,其中的艱辛一言難盡。饑一餐飽一餐的日子是家常便飯,還要躲避人類和其他動物的騷擾。
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他終於來到了大學城。他本以為這裏的人啊獸的談論的話題總要相對高端吧?誰知道還是家常裏短。
尹吉發現了一個叫電視的寶貝,在這裏可以看到他想知道的很多事情。於是他每天就懶洋洋地躺在一家雜貨店的門邊,和雜貨店老板一起看電視。
他從電視中逐漸了解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貌似沒有修仙者,也沒有妖族,這個世界竟然是由凡人主宰。
這個世界貌似被這些凡人搞得挺好,地上跑的天上飛的,不用借助任何法力;這個世界貌似又被這些凡人搞得挺亂的,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他們的兵器貌似威力不遜於法力,修仙者麵對也難以占到便宜,這讓他對於這個世界產生了一些敬畏。
因為尹吉外形還算俊美,加上它看電視的專注神態很有趣,於是它吸引到一些愛狗人士關懷,在雜貨店買些小零食給他,為老板帶來一些生意人氣,於是老板默許他每天在自家店門口躺平。
天闕大陸,雲山宗。
為了應對妖族的叛亂,修仙者結成聯盟,推舉雲山宗掌門為盟主。
兩個風塵仆仆的青年匆匆進入山門,快步走入一個樸素的廂房。
“稟掌門,我們追蹤尹吉殘魂進入庫倫山脈,妖族拚死掩護,尹吉殘魂在妖族聖池消失。”
房中間有兩位麵相威嚴的中年人,穿著黑袍的是修仙者聯盟的盟主於時,著紫袍的是於時的師兄陳與鬆。
\"聖池?”於時臉色一沉:“妖族自古就有借屍還魂的法術,這次能夠逃脫,難免後患無窮。\"
年輕人輕聲回報:“妖族神將盡出,所有部族都出手阻擊,給我們很大壓力,我方折損了不少人手才將他們擊退,同時耽誤了許多時間”。
掌門人臉色稍緩揮揮手,李柏和杜景退到一邊。
於時探尋的目光看向對麵的紫袍老者:“師兄,尹吉帶領妖族為禍人間已近十年,此番逃脫,怕是要卷土重來”。
師兄嗬嗬一笑:“我們統禦妖族這幾百年,每代都會出一兩個所謂天才人物,大小叛亂幾十次有吧,結果呢”?
“關鍵是這次妖族齊心掩護尹吉逃走,不僅僅是他本部族,其他部族也是舍生忘死,這才是真正可怕之處”。
掌門點點頭說:“從聖池隻能去往那個世界,讓李柏和杜景去一趟吧”。
掌門回頭對李柏和杜景說:“那裏與我們這邊大不相同,靈氣不足,凡人反而占據強勢地位。我們的人去往那裏,法力會被削弱到十分之一,凡人的熱武器便可傷害到你們。為師贈予你們兩件法寶,一件可以尋找禁錮妖族魂靈,一件可幫助你們隱藏身形。你們兩個是我們年輕一代最強之一,此行務必完成任務,也要確保自身安全”。
陳師叔心念一動從空中抓出一麵圓鏡說:“這是一次性法器,可助你二人返回天闕大陸,保你二人後顧無憂。”
二人拱手行禮答道:“謝掌門,謝師叔”!
掌門說:“找到尹吉,然後把他帶回來”。
李杜朗聲回答:“為了人族”!
掌門起身回禮道:“為了人族”!
深夜,在離大學城大概百公裏以外的一個偏僻山村,空氣中突然一聲脆響,就像玻璃碎裂的聲音。李柏和杜景的身影在空氣中顯現。
原本高大俊美的兩人,臉上烏漆麻黑,頭發根根豎起,如遭雷擊,身上製作精良的道袍被炸得又髒又破,如同剛從火場逃生出來。
杜景看著李柏澀聲說道:“掌門騙我?”往地上一倒再也起不來了。
李柏驚呆了。這是什麼鬼任務啊,與自己情同手足的杜景轉眼就沒了。從開始修煉起,兩人就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驟然生此變故,李柏感覺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半生命。
他平複一下心情,,要從空間戒指中拿出法器收斂杜景的屍體,卻發現空間戒指的出口隻有原來的十分之一,稍大點的法器拿不出來。
想起臨行前掌門師父意味不明的眼神,他說傳送陣有可能會對修仙者的身軀造成一定的傷害,他似乎明白些什麼了,原來是一定有傷害啊。
冒得辦法,仙劍也拿不出來,李柏找了根比較堅硬的竹棍在山下挖了一個淺淺的洞穴掩埋了師弟的屍體,做了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標記,在師弟墓前磕了三個響頭說:師兄,我一定將妖族帶到你的墳前,我一定會把你帶回去的。
他試了試還好,搜索妖族的縛靈牌可以拿出來,他對這個戰場交手數次的妖族心中生出無窮恨意,如果不是因為你,師兄怎會身死魂滅落得如此下場。
這天阿吉正舒服地躺在便利店門口看電視,突然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就覺得脖子一緊,迅速被從原地拖離,他連頭都沒辦法回,他隻覺得胸口憋悶,一口氣差點沒憋死。
等他緩過神來,看到眼前一個半大小子,手裏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被打了個活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尹吉一陣氣苦,無奈自己被這個拿捏,竟沒有絲毫反抗餘地。
便利店老板看見這小子在弄尹吉,吼了一聲:小墩子,你別弄他!
小墩子理也不理老板,拖著尹吉一陣狂奔。尹吉被勒著脖子,隻能跟著這個壞小子狂跑。
小墩子看著尹吉痛苦的樣子越發來勁,變著花樣左扭右扭跑來跑去,堂堂妖帝大人被這個小子折磨得氣喘籲籲,苦不堪言,竟毫無辦法。
小墩子拖著尹吉跑了好一陣子,來到了一個無人街角才停下來。尹吉狂伸舌頭幾近瘋狂,奈何全身法力被封,隻能對著這個小胖子怒目而視。
小墩子看見尹吉瞪著自己,不由得凶性大發,他從路邊撿起一個粗大的樹枝指著尹吉說:你再看老子,我抽死你!
尹吉毫不退讓,瞪著眼呲著牙,伏低身子,發出低沉而憤怒的嗚嗚聲。
小墩子心中大怒,我還收拾不了你這個小狗子了,拿著樹枝就在尹吉身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尹吉感覺身子火辣辣的疼,他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大妖,這點痛算什麼!毫不退讓的撲上去想咬這個壞蛋。
小墩子看著這個不怕死的小狗,心中更加惱怒,一閃身躲開尹吉,又是一棍子打在尹吉的背上。
尹吉從小就是執拗的性子,誰對他好或者壞,他都是百倍奉還,麵對修仙大拿的無窮手段他都是義無反顧,又豈會將這個無聊的黃口小兒放在眼裏。
尹吉反抗越猛,遭受的虐待更甚,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小墩子打累了,拖著尹吉來到一個小樹旁邊,一甩手把繩子拋到橫著的一根樹枝上,眼睜睜看著被他吊到樹上。
繩索套著脖子,越勒越緊,尹吉呼吸越來越困難,但他還是死死地盯著小墩子。無數次麵對生死,他早就不將這些放在心裏,但是被這麼個無知小兒羞辱,他絕不甘心。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活活勒死時,突然覺得脖頸一鬆,自己掉到了地上,他躺在地上,看著那個小胖子的臭臉懟在自己麵前,看樣子是要問尹吉服還是不服。
尹吉眼中露出溫順之意,把頭伏在地上,小胖子有點得意的湊近尹吉正準備教訓些啥,尹吉露出白牙邪魅一笑,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胖鼻頭上。
小墩子發出一聲慘叫,伸手去捂臉,不由得鬆開尹吉的繩子,尹吉扭頭狂奔,小墩子在後麵緊追不舍。
尹吉前麵被折磨得體力接近枯竭,左躲右閃,勉強才能逃避後麵的攻擊,他勉力催動體內法力,毫無反應。
尹吉跑了一會,想了想突然急轉彎往一邊狂奔,小胖子在後麵緊追不舍。
跑了大概幾百米,尹吉果然看到了那條河流。這段時間在這周邊遊蕩,果然沒有記錯。
胖子看見了河流,看穿了阿吉的想法,加快速度追了上來,就在他要踩住尹吉拖著的繩子的那一瞬間,尹吉縱身一躍,跳進了河裏。
小胖子不敢下水,兀自在岸邊叫罵,撿起岸邊的石頭往水裏亂扔。
尹吉體力接近枯竭,但也隻能全力狗刨劃著水往河中間躲避,胖子守在岸邊不讓尹吉有絲毫機會上岸。
僵持了大概十來分鍾,阿吉在水中央看見一個年輕人走過去和胖子說著啥,因為太遠聽不清。
說著說著兩人竟動起手來,胖子身高體壯,年輕人漸漸落了下風,尹吉在水中看著不禁為年輕人擔心起來。
小胖占了上風有點得意,動作越來越大,跳起來就是一腳,年輕人急忙後退,被河邊卵石絆倒,摔在地上,小胖趁勢想把他壓在身下,突然僵住。
尹吉在前麵水中太遠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趕緊往岸邊遊去,想去幫幫那個好心的年輕人。
年輕人慢慢站起來,手裏拿著一把形狀古樸的小刀,頂在小胖的下巴下,低聲吼了一句:滾!
等尹吉遊到岸邊時,隻有那個年輕人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如同落水狗一般的妖帝說:好久不見,尹吉大人!
尹吉轉身想跑,被一根繩索套住,隻覺得繩索越收越緊,他竟絲毫反抗不得。
李柏來得這個世界後,發現與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自己在原來的世界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凡人看到自己都誠惶誠恐拜服在地瑟瑟發抖。可是這裏沒有絲毫修仙的痕跡,一個個凡人趾高氣揚的,駕駛著速度不亞於仙人的鐵盒子在路上奔馳,沒有絲毫讓人的意思。
到處是高樓大廈,有的甚至比修仙者的瓊台玉宇還要高大奢華。
當他穿著破爛道袍,來到一個寫著旅店的鋪麵,前台裏一個濃妝婦人嫌棄地看著他說:身份證!
他拿出通關文碟,那婦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麻煩出示身份證。
他拿出一顆洗塵丹,想清洗下自己的衣服,發現竟然不起作用,看著自己那身破爛不堪的衣衫,他決定去標識著服裝店的鋪麵裏去買些衣物。
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衣服,他勉強選了兩套,來到掌櫃那裏,他扔出一錠白銀說老板結賬。
那個漂亮的小姑娘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說:找不開,掃碼吧。
經曆了種種挫折後,李柏發現自己沒有這個世界需要的任何東西,自己隻是一個沒錢沒勢沒身份的仙人,還是個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
這裏人間煙火太盛,靈氣卻異常稀薄,靈力的施展極大受限,李柏隻想盡快找到尹吉,盡快離開這個他所不喜的破地方。
他拿出師傅贈予的搜尋妖族魂靈的法器,想要注入法力催動法器尋找尹吉,卻發現自己法力微弱到極點,隻能勉強在羅盤上顯示出一個大概方向,他隻能順著羅盤的指引向那個方向尋找過去。
這一路過來,李柏才知人生多艱。他出生於皇族,從出生起就被作為修仙天才看待。六歲前在皇宮內長大,然後被雲山宗宗主收為弟子,一直生活在遠遠高於普通人的層級,除了小時候的宮女乳母,與真正的凡人接觸並不多。
來得這個世界,功力大部喪失,沒錢沒身份,與普通凡人基本上沒有多大區別。
他從沒考慮過凡人的想法,因為你可能會長時間觀察一群螞蟻忙忙碌碌東奔西跑,但你絕對不會去關心這隻小螞蟻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
來到這個世界,他才知道,普通人可以為了一日三餐顛沛流離,為了碎銀幾兩欣喜若狂,為一個稍有姿色的男女肝腸寸斷。這些他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情,凡人甚至可以用生命做代價去爭取。
李柏從小養尊處優,修行之時雖然談不上錦衣玉食,似乎從來沒有為生計擔心過。來到這個世界,雖然他衣衫襤褸,身無分文,但麵容俊美氣質超凡,一看也是一個落難的鳳凰男,平時找大嬸大媽討口水要個飯的很少遭到拒絕。
他就這樣一路跟著羅盤指引的方向找到了河邊,這時羅盤指針急劇的抖動起來。他看到一個小胖子在河邊教訓一隻可憐的小狗。
他以為那個胖子是尹吉的化身,於是走上前去說:好久不見,尹吉大人。
小墩子正在煩躁中,看見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子過來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以為他是過來管閑事的,於是惡聲回道:滾!
李柏看看手中羅盤,還在急劇抖動,更加確認眼前之人就是妖帝化身,便拿出捆妖索準備上前施法捉拿。
小墩子見他口中念念有詞,還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根鞭子準備動手,心想著先下手為強,抄起手邊的石頭便要開幹。
李柏念了半天咒語,捆妖索毫無反應,再催動僅有的法力還是沒有反應,心中大奇。
這捆妖索本是修仙者為了對付妖族專門煉製的法器,隻要尋到妖族的氣息就會自己行動,束縛妖族的法力和魂靈。
這根是師傅親自煉製,對付妖帝以下的妖族本是萬無一失,現在這樣完全出乎李柏意料。
這邊李柏心中還在疑惑之時,那邊小墩子已經手揣大石撲了上來,李柏慌亂之中連連後退,於是出現了上麵尹吉看到的那幕。
李柏逼退小墩子看他倉皇逃走,正準備起身追擊,突然發現羅盤指針定定指著河裏那隻小狗方向,發出嗚嗚的警示之聲,他才明白過來,河裏那隻狼狽不堪的小狗,才是他這次任務的目標。
李柏終於把尹吉抓到了,原本自己在師兄墓前發過誓,要把尹吉帶到師兄墓前將他挫骨揚灰以告慰在天之靈,無奈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李柏可不想再次乞討一路原路返回,於是拿出師伯贈予的千裏鈕決定先返回自己的世界再說。
靈力催動下千裏鈕在夕陽下發出嗚嗚嗚的低沉聲音,在手心滴溜溜轉動起來,李柏拉緊手中捆仙索,將尹吉夾在腋下,閉上眼睛靜靜等待傳送。
想到馬上可以離開這個古怪地界凱旋回家,李柏心中充滿期待,又想到師兄夭折,對師父的不靠譜不免小小腹誹。
五息過後李柏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看四周,眼前是一條寬闊的大河,夕陽在遠處灑滿落霞,腳邊那顆黑色的石頭非常眼熟,正是那個小胖子用來打自己的。
低頭看看腋下的尹吉,睜著兩顆烏溜溜的大眼睛嘲弄地看著自己。
師父師伯你們在逗我嗎?你們是陸地神仙誒,宗門下的廟裏供奉著你們的神像,世間凡人對你們頂禮膜拜,你們就這麼不靠譜嗎?
李柏不甘心,繼續催動千裏鈕,它還是很配合地表演了一番,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李柏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從?這時從他身邊傳來一個聲音:你是雲山宗的?
他低頭一看,尹吉正瞪著他的大眼睛,狗嘴裏吐出人聲。
在天闕大陸,萬物皆有靈,李柏對此見怪不怪。他說:雨女無瓜。
尹吉:你長了個人樣,不會說人話嗎?
李柏平靜地看著他說:我一定會把你帶回去的。
他取下捆仙索打了個活結,套在尹吉的脖子上,另一頭緊緊握在自己手上。
夕陽下,大河邊,一仙一妖,一人一狗,邁著奇怪的步伐,走向未知的世界。
天闕大陸,雲山宗廂房,掌門人於時與師兄陳與鬆默然對坐。
陳緩緩開口道:杜景天賦一流,可惜了。
於時:那個世界靈氣過於稀薄,柏兒在那裏也會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