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雪夜歸人(1 / 1)

寒風呼嘯。

夜幕。

天地間一片寂靜,死了一般。

在這種鬼天氣裏,倘若還有人在這條荒涼的大道上行走,那麼他不是有病就是傻子。

奇怪的就是,這條荒涼的大道上就偏偏出現了這麼一個傻子。

他不但在這條大道上迎著寒風前行,而且還走得很慢很慢,就像是散步。

可誰又喜歡在這種鬼天氣的籠罩下這麼悠然自閑?

當然沒有誰會願意,包括薛楓自己。

此時,正是在火邊溫酒閑談之際,誰也不願意放著這麼舒服的時刻跑到這麼惡劣的地方閑庭信步。

可是薛楓就已經走在這條大路上了,而且走得慢極了。

他一條腿踏出,另一條腿跟上,就像是一個瘸子。

但他卻絕不是瘸子。

他從來沒有走過這麼慢的路,當然也從來沒有走得如此吃力,更不會身著如此單薄的衣衫在這凜冽的寒風中。

他手裏緊握刀柄,就像是緊握他的生命。

刀柄漆黑,就像是死亡的顏色,沉重,壓抑!

況且刀柄隻容得下一隻手,薛楓的手。

他那雙靴子上還殘留有血跡,就是那件破舊的衣衫上也留有不可洗去的血跡。

沒有雨,隻有寒風,就是陽光也褪去了色彩。

風把他的頭發吹亂了,也把他的臉色吹得慘白。

其實風並沒有這麼大的能力,而是他自己。

他的血流得太多太多,所以臉色才會如此慘白。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不停地走。

這就是人生,每一個人的人生,包括薛楓自己。

前方是一間客棧。

客棧裏並不寧靜,反而與外界形成了一個對比。

客棧裏有五張桌子,五張賭桌。

分別陳列著骰子,牌九。

其中四張緊緊圍住第五張,而那四張上麵全是骰子,那牌九正處於第五張,也就是中心的位置。

它的擺法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來排列。

這是陣法,試圖阻擋屋外風沙的陣法。

然而屋外風沙又豈是這小小的陣法所能阻擋的。

這些賭徒似乎想用征服賭桌對方的力量企圖來征服大自然。

可惜他們錯了,他們盡管能夠用強有力的聲音掩蓋外界的風聲,也無法吼散飄進來的風沙。

昏黃的油燈不停地放射著光芒,同時也在不停地搖晃。倘若沒有燈籠,那殘光恐怕早已熄滅。

這正如薛楓此時的生命。倘若沒有那柄刀,他早已倒下,早已被埋在黃沙裏。

等待他的將是那可惡的食人鷹。

客棧還是喧嘩吵鬧。

裏麵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

龍蛇混雜。

忽然,“嘭”一聲巨響,徹底打破了這裏的氛圍。

客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大門處。

隻見大門口直直地站著一個人,一個右手緊緊握住刀柄,滿身鮮血早已幹涸的人。

頓時,他們的目光已經移到那漆黑的刀柄上,就像看到了死亡的顏色。

風沙不住地從他身後灌進來,讓人感覺到無比陰森寒冷。

薛楓緩緩地走進來,並沒有注意任何人。

在他進來那一瞬間,其他人看似都對這個人突然間不感興趣,手裏的刀也不在意了,更沒有發覺什麼不奇怪的地方。

仿佛這已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管什麼時候,他們在意的恰似都是賭桌上的輸贏以及內心的快樂開心。

尤其是在夜間的這個時候,他們一旦來到這裏,便是什麼事他們也不會去理會的。

除非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危及到他們的生命,否則,再是天塌下來他們也不會站出來或者說句話。

刹那間整個客棧又恢複起初的喧囂吵鬧。

店小二急忙跑去將們關上,對於薛楓也是一個字也沒說,隻是對他笑了笑。

薛楓也笑了笑,但那張蒼白的臉卻漸漸地變得鐵青,額頭上漸漸地溢出了冷汗。

薛楓的雙手在顫抖,不,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不到片刻,他不但手背上青筋冒出,就是那張臉也冒出了青筋。

可是客棧內還是老樣子,賭博,喝酒,猜拳劃令。對於薛楓的所有表情都看不見,甚至早已把薛楓當作空氣。即便剛才讓他們立刻安靜下來的也僅僅隻是那可惡的風沙所導致。

而那店小二此刻也同樣連看也沒有再看他一眼。

薛楓嘴唇都已咬出鮮血,然後兀自跪在地上,整個身體完全撲在地上。

肩膀上原本早已凝固的血又裂開,傷口裏的鮮血又開始往外流。

還是沒有人朝這裏看,他們都在各自玩各自的,他們似乎都是瞎子。

薛楓撲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僵硬。連身體也停止了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