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出生時的啼哭到死亡時的安靜,就仿佛一枚禮炮在天空中用響亮的聲音告訴人們“我來了”,然後除了那一響,就再也沒了動靜。
也許有更好的比喻,畢竟世界上那麼多文人墨客,亦或者才華橫溢之輩,他們的比喻可能比這句話深奧的多。
但他們也死了。
或者早晚都要死的。
宣文汀沉默地站在人群之中,手裏舉著一把透明的塑料雨傘,另一隻手裏拎著一個布包,這裏麵裝著一個盒子。
“奠”
很明顯的字,就刻在蓋子上,說明這是一個裝骨灰的盒子。
這並不是他的親人,甚至連骨灰的主人是誰都不知道,但他們是朋友,對方活不下去了,有了輕生的念頭。
宣文汀想勸,但是對方一直沒回消息,隻是留了一個地址,他在那裏發現了這個骨灰盒。
上麵是一張紙條,寫著對方臨死前的願望:“將我撒到海裏,也不要再讓我回歸這片土地。”
穿過人群,坐上高鐵,從城市到海邊,時間很短。
時間太短。
宣文汀提著骨灰盒,向海邊的懸崖走去,那裏被封上了柵欄。
一番探索無果,隻能退而求其次,去沙灘邊上,但因為下雨,海水漲勢洶湧,為了防止有人被衝進海裏,專門有人在邊緣巡邏。
有些糾結了。
換個晴天興許也不錯。
剛轉身要離開,一個女孩低著頭就撞了上來,骨灰盒掉在地上,蓋子的設計真的很巧妙,讓骨灰輕而易舉地跳了出來。
女孩沒有理他,宣文汀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向岸邊走去。
直到她打了退堂鼓。
“那邊有人巡邏,別去了。”
女孩回過頭,似乎不理解這個比自己大一點的男子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隻是心情不好,不是要去跳海。”
宣文汀指了指地上被雨水衝爛的骨灰,說道:
“我的意思是放棄逃跑的想法,我要報警了。”
女孩翻了個白眼,開口就問道:“多少錢,我賠給你。”
看來人的生命真的不是無價的,至少對別人來說,他人的生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尤其是根本不認識的人。
他們都不值錢。
宣文汀最後被教育了。
也挺好的,至少骨灰回到盒子裏了,而自己也被指控精神有問題。
“骨灰是誰的?”
“我朋友的。”
“你朋友叫什麼?”
“不清楚。”
“看來你得和我們走一趟了。”
……
大體就是這樣。
過程挺曲折的,但結果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朋友的骨灰被遣送給了他的家人,他的姑姑,一個施暴者。
接到骨灰的時候對宣文汀感恩戴德,但宣文汀走在不遠處回頭,就看到那個盒子被丟進了垃圾桶裏。
那個女人嘴唇動了兩下,似乎說的是……
“晦氣!”
他的朋友,父母因為先天性的身體缺陷,早早離開了人世,但他的父母是自私的,或許很偉大。
給予了他生命,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品嚐人間的疾苦。
他天生雙腿殘疾,並且視力很差,而且肌肉用不上力氣,失去了在社會上正常生活的資格。
也許沒失去,畢竟生命是有價的,隻是沒有找到顯現價值的方法。
但他的姑姑找到了,給他買了不少保險。
在網上聊天,宣文汀知道了這個朋友的遭遇。
六歲爺爺腦血栓,去世後被寄宿到姑姑家生活,九年教育後學習生涯自然就結束了,因為他還有個弟弟,而他姑姑因為身體也有疾病,家庭並不富裕,現在也不能說貧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