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在我前麵依然是那熟悉的一切,那麼令人討厭,我無助的時刻太多,以至於看見什麼都很煩,提不起來一點活下去的欲望。
看著兒子的屍體,有點兒忘乎所以,我陷入了回憶。
二十年前……
“你看看弟弟的玩具,快去收拾了,怎麼每一次都得讓我提醒嗎,我忙不過來你看不見嗎?”
自從弟弟出生到現在,八年了,我已經漸漸習慣,說是習慣,倒不如說是麻木。
“媽啊,我不是說過有點肚子疼嗎,上完廁所我就去,稍等一下,哎呦,哎呦……”
弟弟在一旁默不作聲,又去喝奶了。
一切順理成章,一切理所當然,是的,就因為我是個女孩兒,我要處處讓著弟弟,就因為我是女孩兒,我應該犧牲自己。可笑……
弟弟又把奶撒了,“你怎麼又撒了,我跟你說了幾遍了,慢慢地把口撕開,這樣多浪費啊。”我有點急了,說道。
媽媽聽到後說:我不是讓你給他撕嗎,弟弟還小,別這麼吼弟弟。”
我聽了本沒想說什麼,這麼多年了,習以為常,但想到肚子疼家裏竟然沒人關心關心我,就隔壁家的小貓可憐的看著我,想到這,有點委屈。
“那我不能幫他撕一輩子吧,他也不小了,都八歲半了。”
“嘿,你這丫頭,大人說什麼你聽著就是了,把奶擦了,幫我把盤子收起來,我得去給弟弟洗褲頭了。”
說罷,又像往常一樣,無數次地說服自己,仿佛有一種慣性似的。
我時常會想,這究竟是為什麼,難道我就應該這樣無謂的奉獻,沒有屬於自己的愛嗎,或者說,家裏的愛必須都給弟弟一個人嗎?
隨著時間流逝,我不斷說服自己,但自己也忍不住去想,這沒有道理的溺愛和偏愛,使我的心裏逐漸產生了問題,對,一定是這樣,罪魁禍首就是爸爸和媽媽,呸,他們不配被叫做爸爸媽媽。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時間久了,充滿了窒息,我隻希望能被愛,在這個社會,我家是不正常的,我感覺,但是,真的不正常嗎?我時常問自己。
眼看著弟弟就上初中了,書包,鋼筆,中性筆,自動鉛等等的文具都是嶄新的,想起我當時,筆從來都是用完了才買,書包更是從小學背到了初三,後來實在因為很破了才換的,換的也不過是個大街地攤兒貨,而弟弟的確是從文具店裏買的,無論從哪一方麵,都不像我們這個家庭的孩子背的。
媽媽總是說,“現在咱們家裏條件稍好點了,不能虧著弟弟哈,可不能讓弟弟再吃你吃過的苦了。”
聽著真不像是人話,但又是從人嘴裏說出來的,這樣一來,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人話了。
入學後,學校要軍訓,媽媽總是細心地一再囑咐弟弟注意安全,要聽教官和老師的話,按照教官的步驟一步一步來,如果實在累了,也別硬撐著啊,跟老師請假,我會給老師打電話。
我又聽不進去了,當然,這很常見,“媽,這樣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男孩子不應該這麼膩著。”
媽媽總把我的話理解為我不想為了弟弟好,其實,說實話也有點兒,再健康的心理也會多少有點兒不平衡,可我當時更多的是為了弟弟的成長。
“你弟弟不一樣,打小發了那次高燒,身體一直比別的小朋友要弱,你現在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雖然快高考了,但家裏的事兒也耽擱不起啊。”
“哪來的道理啊,我自己都沒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高考不是考好了,家裏不也好了嗎?”我有點兒惱羞成怒。
“好是好,可能好多麼一陣子呢,早晚給人家方便……,記得把垃圾倒了,我先送你弟弟去報道,明天開學了把東西自己收拾好,我和你爸爸明天一塊兒去跑一趟車,你自己走吧。”
媽媽在說“早晚給人家方便”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很小,但我還是聽見了,她一邊給弟弟整理袖子一邊說的,可能是怕弟弟會想什麼吧。
“以後你們也不用送我,我找個男朋友送我!”
“你這熊閨女,誠心氣我是吧,不管你了。”說罷,就去送弟弟報到了。
回到屋裏,想起媽媽剛才說的話,眼裏的淚像是雨滴般止不住地順著眼角滴下來,心裏想著:幹嘛把我生出來啊!上輩子造了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