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再見到李利安，他好像一掃早上的不愉快，一身輕快甚至有點雀躍。也沒拉著我說東說西，爽快地給了已經用外賣袋裝好的貨和地址。
這次的地址在岩牌村深處，我有點猶豫，就不能約個好找些的地方？
“要不要我陪你？”李利安笑成惡鬼樣子，語氣裏的調戲讓人發寒。
“我能選別的嗎？”是真的有點怕。
李利安笑容更盛，“還真不行，本來是我要自己去的，突然有更重要的約，就拜托你了。”
似是看我猶豫，又開口：“放心，其實裏麵沒有看上去那麼危險，大不了...你別帶屏蔽貼。”
我盯著李利安的笑臉，想看出些揶揄或使壞，卻找不出什麼眼角眉梢的挑釁。但他的話，到底是沒有半分可信。
看看時間，不算充裕。現在的天色已經發暗，趕緊出發吧。
之前隻在岩牌村外圍路過，從沒有走進去過。
在沿街的小巷縫隙中，瞥見過裏麵或是熱鬧非凡的沿路食店，水果熟食琳琅滿目，但是仔細看就隻見飛舞的蠅蟲和泥濘的地麵；
或是直接幽暗得照不進去一丁點光亮的窄巷，有穿著清涼的女孩走進去，從鮮活的人影變成倚在牆邊的符號般的剪影。
從李利安住處騎到岩牌村，隻用了半個小時，但天黑得更快，現在已經完全是夜晚的樣子了。
街燈四起，廣告動畫從各處陸續起飛，滑向各處開闊上空。
我把車子停在外圍一處商場車庫，步行選了個明亮嘈雜的寬闊巷子走進去。
確實如李利安所說，裏麵並沒有印象中那麼危險。目光所及都是熱烈的生活氣息。水果切塊售賣，看過去卻是連鎖租房的廣告動畫擋住了半個店口，隻一陣陣傳來強烈的清爽果香，走兩步又變成猛火快炒的肉香。
腳下到底是不舒服，髒水積在路麵坑洞中，還有被隨意丟棄的垃圾，要走得十分小心，不然隨時濺自己或旁人一身泥點。
但真正的危險也不過與我隔著道市燈光罷了。越走越深之間，已經能聽見主道兩側的陰暗小巷中偶爾傳出叫罵聲打鬥聲。
蜂鳥監控的數量格外多，時不時就有嗡鳴聲接近我天靈蓋。外賣無人機在路麵靈活亂竄，遊魚似的穿梭在人群中。其他服務類的無人機卻是完全沒見到。
還有行色匆匆，閃身拐進某處巷子的強壯男性，手裏銀白的金屬光澤不經意間露出。
似乎這裏能見到更多換上了肢體套件的人，略微認真觀察就就能看到，旁邊等炒飯的青年腳踝處就亮著緩慢轉換色彩的燈帶，切瓜的果店大叔換上了有金屬光澤貼圖的左手，穿吊帶、妝容閃亮的女孩們更是幾乎都換上了修長白皙的手指，接口處有精致的狀態燈閃爍。
而且除了小妹，很難見到其他的女性。就連拉麵店裏，也是清一色的男青年在忙碌。怪不得最初曾強說，來岩牌不是個好選擇。
頂著路人三不五時探究的目光，我跟著導航，逐漸接近交貨地址。還好，隻從主道拐出去一點點，而且顯示是一家診所。
就是這個巷子了，裏麵被天空的廣告照亮，削去大部分的幽暗，百米左右，診所的燈牌幽幽亮著。
快步走進去，充分調動起自己所有的感官。很好，沒有腳步聲，沒有竊竊私語，沒有金屬碰撞聲，格外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