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煙河從城市中央筆直穿過,把塢城一分為二,一半藏在夜色裏,另一半燈火通明。
在這種分割式的環境下,很容易讓人有飛蛾撲火的舉動。
蔣懸站在天台上,望了河對岸明亮刺眼的霓虹燈光許久,接著雙手撐著矮牆爬了上去,張開雙手,感受風在耳畔呼嘯。
他閉上眼睛,抬起右腳,準備在心裏默念三個數後邁出去。
3…
2…
“吱呀——”
天台的鐵門毫無征兆的被推開,一個弓著腰的老婦人撐著拐杖走出來,手裏還挽著一隻竹籃。
老婦人看見天台上站著人後嚇了一跳,卻又蹣跚著往前又走了幾步。
“是誰啊?”
“蔣小子?是你嗎?”
老婦人眯著眼睛努力辨識著前麵的背影。
蔣懸深呼吸一下,無奈地轉過身:“是我,秦奶奶。”
“你站那麼高做什麼,快下來,你這身子骨,當心別被風吹倒了。”
秦老太聽見熟悉的聲音後,加快了步伐上前,一把拽住蔣懸的褲腳。
“哪有那麼誇張?我隻是…吹吹風而已。”蔣懸蹲下身,握住秦老太枯瘦的手,慢慢地從矮牆上下來,“秦奶奶,這麼晚了來樓頂做什麼?”
“今天是小超回家的日子,我給他準備點東西讓他帶著。”
蔣懸爬下來後,秦老太才鬆了口氣,把竹籃往地上一放,顫巍巍的蹲下身子,掀開遮掩在上麵的黑布,露出竹籃裏疊得整整齊齊的黃紙冥鈔,以及一個便宜打火機。
“在樓下燒怕被他們看見,隻能來樓頂了。
吹夠了風就回家去吧,小孩子在這不好,不要沾了晦……”
“不礙事的秦奶奶。”
蔣懸打斷了秦老太的話,蹲下身幫著她拿出燒紙鐵盆,又從天台角落拿出幾塊擋風的木板,搭了個露天的小棚,“今晚風大,我替您擋點風。”
見蔣懸忙前忙後幫著收拾,秦老太沒再說什麼,默默攆開粘連在一起的黃紙,再扔進鐵盆,讓黃紙間有更多的空隙便於燃燒。
待鐵盆內的黃紙拱起高高一堆,秦老太緩緩拿出打火機點燃黃紙。
火苗在底部的黃紙邊緣蔓延了一會兒後,伴隨著一陣風吹過,蹭地一下躥去了堆頂。
秦老太像是感覺到什麼,四處張望了一下,又繼續往裏一張一張地添黃紙,薄薄的黃紙在觸碰到火舌的瞬間燃起。
“超啊,慢點拿,多陪奶奶一會兒……”
蔣懸拿起黃紙的手默默地放了回去。
他忽然感覺燒紙這種習俗,其實不一定是在祭奠死去的人,更多的是讓還活著的人心裏有個慰藉。
“世界上真會有鬼麼……”
蔣懸盯著躍動的火焰,不自覺地呢喃道。
“怎麼沒有!”秦老太停下往裏扔紙,抬眸盯著蔣懸,渾濁的眼裏浸滿淚水。
“我不是這個意思……”蔣懸下意識辯解。
“小超就是被鬼害死的!”秦老太用手背輕輕擦拭眼淚,聲音充斥著憤怒與些許恐懼。
蔣懸有些驚訝,“被鬼害死的?他不是溺水死亡嗎?難道芙煙河裏有水鬼?”
他從新聞上看到了關於秦老太孫子身亡的報道,根據法醫推斷確實溺水窒息死亡的,所以秦老太的說法他其實是不太相信的。
真的會有鬼嗎?
“不在芙煙河裏。”
鐵門旁不知何時站了個男人,體型消瘦,穿著製服款白襯,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手臂還挽著一件外套,看起來斯斯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