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後方響起,所有人循著聲音往後看。辛柏緩緩放下手,掃視了一圈所有看著他的人,轉著的筆在指尖打了個顫,落在桌麵,發出“哢嗒”一聲,在安靜的教室愈加明顯。他忙低頭,撿起筆,在紙上寫著什麼,耳朵通紅,我有點想笑。
辛柏,按成績排名的點名冊上的第一個,永遠的年級第一。在這所學校,年級第一似乎就是無可企及的神。更別說辛柏那張臉,幾乎隔兩天就能在表白牆上看見他的名字。
“年級第一在我們班啊……”前麵的兩個男生在討論。
“他以前在我們初中一直是年級第一,不過我們學校風氣不好,他經常是被霸淩的對象。”我把臉轉向說話的男生,見有女生在聽,他滔滔不絕起來,“不過他也挺慘的,家裏條件不好,放假就得出去兼職賺生活費。我記得中考之前,他爸出了車禍,學校還組織我們捐款……”
“別吵,我都聽不見我名字了。”我同桌一發話,男生便悻悻地轉回了頭。真可惜,我還想再聽一會呢。
“月考後會調一次位置。”下課鈴正好響起,但班主任還是不緊不慢地說,“你們把想和誰坐,不想和誰坐的要求報給班長。班長。”
“在。”同桌田曦舉起手,在開學第一天大家都不認識誰的情況下以絕對優勢贏得競選的人永遠讓我敬佩。
“你負責排座位,下課。”
“怎麼樣,聽說辛柏在你們班,真人到底帥不帥?”我初中到高中的好朋友,小溪,一下課就迫不及待地衝向我的教室找我。她為了辛柏一路考上實驗班。結果兩個實驗班,她被分到了另一個。不過兩個實驗班獨享一層樓,她找我更方便了。
“嗯……”我努力回想,腦子裏卻都是剛才前麵那個男生侃侃而談的臉,“挺白的,頭發稍長,有點微卷。臉我沒看清,但人好像有點害羞。”
“早就跟你說過讓你去配副眼鏡了。”小溪撇撇嘴,忽而又興高采烈地挽著我的肩膀,“走,陪我去看看他。”
駐足在我們班窗邊往裏看。實驗班並不像傳說中的那般沉悶,所有人都在教室或走廊裏大吵大鬧。唯有辛柏,他獨自一人坐在中間一組的最後一排,刷著題,和周圍人仿佛在兩個世界。察覺到我們的視線,他的手頓了,看過來。
“糟糕,被發現了。”小溪忙拉著我蹲下。
我翻了翻白眼,“這樣不是更明顯嗎?”
“嘿嘿。”小溪尬笑兩聲,話題一轉,“不過,真人比光榮榜上的照片帥多了。”
“光榮榜上的照片不是證件照就是缺兩個像素的自拍,能好看到哪裏去。”但我必須得承認,隻有辛柏的證件照扛住了光榮榜的摧殘。
“你今天下午又要去圖書館嗎?”小溪轉移了話題,“開學第一天就去?“
“嗯。”我回答。
上個學期我沉迷閱讀,把外國作家的書翻了個遍。在看《局外人》時,裏麵掉出了一張紙條。上麵的字很漂亮,剛勁有力,寫著:“如果快樂和悲傷本質是大腦的分泌物,那麼我的哭泣和歡笑是有意義的嗎?”
我無法從中判斷出紙條的主人是誰,隻在紙條背後寫上了:“意義是人為賦予的,如果你認為它是有意義的,那麼它就是有意義的。”
這本書的年代看上去很久遠,書頁發黃,被翻得皺起,就連封麵也是掉了之後用透明膠貼上的。封麵的條形碼被水漬糊去了一半,根本掃不了,也無法借閱。我以為不會有人會再去拿起這本書看了,所以兩天後,我再次拿起那本書,從裏麵翻出一張嶄新的紙條時,我很驚訝。
“被人為賦予意義的事物本身就是荒誕,因為隻有物質是客觀存在的,我們的主觀映象是抽象的,虛無的,飄渺的,荒誕的。”
我想了想,在紙上留下:“那什麼才是有意義的?人生的意義也是人為賦予的,人生意義也是荒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