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王衝守,獨釣寒江雪。
“魚兒快上鉤喲。”
王衝守臉紅如血緊握竹釣竿,睫毛眉毛上掛滿了冰霜,很沉重,像是要將皮膚撕裂一樣。
再有半個月就開春了,可天氣依舊寒冷,大雪如霰,魚兒都像是冬眠了似的,躲起來,難以垂釣與網撈。
可愁死王衝守了。
為了釣到魚,他已經離家幾十裏了。
“守衝哥哥,快看那裏。”
船上有艙,艙內一個女孩兒開口,捂得嚴嚴實實,戴著破綿手套的纖手指向遠方。
“是衝守哥。”王衝守板著臉糾正,目光循著妹妹王安婉指的方向望去。
目之所及,雪漫江川,遙望雲端,仙山隱現,青山如夢,彩光似幻。
“哥哥,你看,那是什麼地方啊,好像仙境一樣。”王安婉呆呆的看著,水晶眼鏡擋住的眸子中寫滿了吃驚。
“仙境個錘子,那是逍遙仙宗,大凶之地!”
王衝守沒有半點激動,反而罵罵咧咧,連忙放下魚竿,調轉船頭,賣力地劃槳,逆著江流返回。
“哥哥,逍遙仙宗怎麼了,為什麼是大凶之地?”王安婉天真的問道。
王衝守板著臉,道:“那可不是個好地方,每隔一段時間,村裏頭就有一些孩子消失,你猜是去了哪裏?
“沒錯,他們被拐去了逍遙仙宗,從此了無音訊,定是被那些修仙者當作補品吃掉了。”
“呀,修仙者那麼恐怖嗎?”王安婉一驚,捂著小嘴。
“還有比這更恐怖的呢,我聽說,越龍國邊陲,有一個千萬人口的大城,在一夜之間被屠盡了,鮮血肉染紅了天霞,你猜是誰幹的?
“沒錯,還他媽是修仙者,那些修仙者殘忍無道,視世俗為藥田,屠戮蒼生,為了那所謂的長生不死,無所不用其極。”王衝守板著臉說著,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
他告誡妹妹,一定不要接觸修仙者,平日裏一定要躲起來,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頭,否則將會很危險。
“逍遙仙宗的修仙者們不會抓十五歲以上的孩子,你可千萬別到處跑,堅持堅持,再有兩年就自由了,哥帶你去找戶好人家嫁了。”王衝守認真叮囑。
“嗯嗯。”王安婉乖巧地點頭,將身子縮進船艙內,拉下簾布,隻露出一個小頭顱,看著哥哥在船頭臉紅脖子粗的賣力劃槳。
小船逆江而上,足足劃了十幾裏地,王衝守累了,將船靠在岸邊,大喘粗氣,道:“累死了,還好沒闖入逍遙仙宗的地盤,不然危矣。”
稍作休息,他又準備劃船了,心中總有些不安。
王安婉問道:“哥哥,你想不想成為修仙者?”
“婉兒,你為啥子這樣問?”王衝守一愣。
“我偷聽隔壁家劉大娘說,修仙者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能去宇外看星海,能下地府蕩黃泉,逍遙自在,厲害得很呢。”王安婉一臉的向往,水晶眼鏡下的大眼睛澄亮。
“嗒!”
王衝守一個腦瓜崩彈在妹妹帽子上,教訓道:
“妹子,你咋這麼孟浪呢,咱隻是凡人,修個屁的仙。”
“那是你不知道修仙者的殘酷,有人為了搶奪一件法寶,動不動就死球掉了,有人私藏一株寶藥,全家都被殺光光,修仙一點兒都不美好。”
“哦喔,我曉得了。”王安婉乖巧的點頭,皺著鼻子道:“修仙真不好,我還是嫁人吧。”
說話時,她目光搖曳,但很好的隱藏了,問哥哥哪家公子長得俊俏,身高幾許,太醜的和太矮的她看不上眼。
“妹子,你咋這麼膚淺呢,跟你說,別看有些人長得英俊倜儻,其實心腸壞得很,衣冠禽獸,有些人很有錢,其實花天酒地,媳婦都有好幾個……”
王衝守開始一通數落起來,口水飛濺。
說著說著,他竟自我吹噓起來,道:“要我說,還得嫁像你哥我這種,心地善良,英明神武,才會有好日子過。”
這時,王安婉輕咬嘴唇,問道:“哥哥,如果我突然不見了,你會咋個整?”
“還能咋個整,哥就算是拚了這條賤命,也要將你找回來。”王衝守道。
“哥哥你真好。”王安婉眼眶有些濕潤。
她低聲地說:“哥,我想吃東西了,好餓好餓。”
“誒,真拿你沒辦法,在船裏等我,我上山給你采點冬果子吃。”王衝守無奈擺手。
說罷,他將船槳扔在船頭,綁好船繩,背著籮筐,踏入皚皚雪山中。
殊不知,他前腳剛走,忽然之間,逍遙仙宗方向,兩道飛虹疾馳而至,落足在小船上,搖搖晃晃。
定睛一望,這是兩個須發皆黑的老者,渾身繚繞著白霧,看起來像是兩個神棍。
“小女娃兒,考慮好了嗎,踏入修仙路,從此便與你的兄長天人兩隔,再不可相見,也絕不可與世俗發生瓜葛。”其中一個老者說道。
隔布被掀開,王安婉走了出來,將厚實的毛頭套取下。
青絲如瀑,花顏若仙,兩顆老心髒都忍不住狠狠跳動了幾下。
……
半個小時後。
“要孤寡嘍,要沒大兒喲,討不著討媳婦喲,沒大兒喲……”
王衝守哼著山裏人口口相傳的歌謠,背著一籮筐青葫,來到祖傳的小船兒邊。
一眼發愣,二眼驚慌,喊天天不應,喚妹無聲回。
“麻辣個巴子,哪個王八羔子,敢拐我妹!”
第二章:山神
龍蒼江邊,大雪飄飄,鋪上厚厚一層,小船靠岸,王衝守急急匆匆係好船繩,朝著遠處山坳裏的牛霸村跑去。
“王衝守,你回來了,有沒有魚,賣我點。”
還未到村口,就有人大聲吆喝,是村頭的劉二川,和王衝守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時常惦記他妹。
“沒有!”王衝守頭也不抬,疾步狂奔朝著家中疾馳。
“奇怪,這小子竟然沒魚,荒謬了啊。”劉二川發呆,王衝守的性子他很了解,釣魚絕不空手而歸,有的時候在外麵呆四五天都不叫事兒,今日真是破天荒頭一回了。
王衝守家是一座四合院,三百平,茅草屋頂,在村子裏也還算過得去。
王衝守深呼吸,平複了一下焦慮,衝入廚房中,一通劈裏啪啦的翻找。
最後,從灶台邊上的轉頭縫隙中,找到了一封黃皮信封。
拆開!
一株幹枯,雪白的蓮花被王衝守取了出來。
“仙山神蓮,祖傳了一百零八輩的寶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王衝守自語,小心翼翼的將雪蓮包好,快速收拾了一番,背著兩塊竹子做的雪橇,一個包裹再次朝著江邊而去。
這一次,他沒有登船,而是沿著一條百丈大橋,去到河對麵,登上了一座高山,尋到了一處漆黑的洞窟,四周被大雪掩蓋。
王衝守站在洞口,大聲吆喝:“小子王衝守,求見山神老爺!”
“小子王衝守,求見山神老爺!”
“小子王衝守,求見山神老爺!”
“小子……”
“停,小子,你煩不煩啊,大冬天的還讓不讓神睡覺了,老子冬眠都被你吵醒了。”
洞口深處傳來一道打著哈欠的聲音,十分不開心。
“山神老爺,我能進來嗎?”王衝守大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