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變和王得兒站在貼著招工信息的布告欄前,仔細地讀每一張信息。
“熱的真是快。”王得兒使勁把臉貼著那幾張搖搖欲墜的紙片看了一會,泄了口氣。
她往後退了一步,脫下自己的棉背心,開始左右張望這條陰暗的巷子。
地上的泥裏還有新年的炮竹殘紙。
李變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腫的像個核桃。
這是她一路哭過來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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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也就是正月十六日,兩人坐著長途客車來到了這裏。
在車上,她們遇到了兩個同縣女孩,王得兒和她們一見如故,一路扒著座椅,把頭探過去和她們竊竊私語。
幾個人說一陣、笑一陣,簡直恨不能把八輩子的事都倒出來樁樁件件的說清楚。
在這個過程中,彼此還攀上了有些遙遠(或者說十分遙遠)的親戚關係,更引得驚叫連連,宛若一場認親會。
李變沒怎麼參與,隻是把頭靠著窗戶睡一會、醒一會,時不時看看窗外變換的景色。
外麵的田還是一片赤裸,但已經有農人在地頭了。
她想起自己家的那一塊地。
往年這個時候,她要開始幫忙搬肥料,備種子。不僅僅要忙自己家,還要幫村裏幾戶子女都在外麵打工的老人幹力氣活。
……今年倒是不用。
她想著,攥緊了自己前幾天剛縫補好的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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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再合上眼睛,前麵的兩個黃毛青年卻把頭探了起來,對著她笑了笑,又戳了戳趴在椅子上和後麵的小姐妹聊天的王得兒:
“妹妹,吃不吃口香糖?”
李變看著那個人伸過來的手,手心放著幾枚糖。
他的臂上有一條蜿蜒的、像肉蜈蚣一樣的疤。
王得兒正在興頭上,看誰都覺得可愛。
她正想伸手去接,李變卻拉住了她,看向那兩個嬉皮笑臉的人:
“不用了,謝謝。”
“妹妹,就幾塊口香糖,這麼客氣幹嘛?你們也是來找工作的吧?哥在這最大的肥皂廠做車間組長,認識認識,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那個手上有疤的男子說著,把身體又往她們這傾了些。
李變看著他,臉色很平靜,依舊沒有要接的意思。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慍怒。
王得兒有些不知所措,正想把糖接過了結此事,她新認識的姊妹突然站起來,罵道:
“喂,趙二,別欺負我姐妹!你們幹的那些醃臢事,也要我說給你們老子聽不成?”
原來他們是認識的。
李變暗自思忖。
她感覺車上一下安靜下來,密切關注著自己這三排的動靜。
那兩個黃毛瞪了這個女孩一眼,縮了手,坐了回去。
李變把頭轉向後座的兩個女孩,有些感激。她們笑著對李變說,“都是姊妹。”
這下,王得兒更是對她們親熱有加。聽那個女生說想和她們拚個旅店,之後一起去工廠找工,更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李變想想,也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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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大家熱熱鬧鬧地下了車,你幫我一下,我幫你一下,背著被子臉盆,到了旁邊一個小旅館,開了個雙人間。
晚上,四人去旁邊的沙縣小吃,那兩個女生還執意要請她倆吃飯:
“都是姊妹,都是姊妹!”
這一番下來,王得兒早已恨不得和她們義結金蘭,連一直神色淡淡的李變也有些動容。
晚上洗完澡,王得兒依舊和她倆說個不停。
李變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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