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如夢令·楔子(1 / 2)

奪開口,花生花落,夢時分,雲朵或……

多穿梭,往來經過,守回,勿爭。

疾風起兮?驟雨下,天嗔怒著,睹秋色。

晴時,花無淚,望月痕,盡展綾羅。

偶感春泥消沒,燃紙瘦,光陰歸來,

別空罹,一鬢兩霾……

遠處不知哪個遊吟詩人應著這秋景隨性地哼唱著,不過倒也符合此時“思時之敬”的吊唁氛圍。

已被除名的大唐長公主李洛焉站在自己的衣冠塚前,緊鎖著眉頭品讀著石碑上的墓誌銘:

女郎洛焉,隴西成紀人。上柱國、幽州總管壯公之孫,左光祿大夫敏之長女也,上拜墉國公。族纂厲鄉,得神仙之妙;家榮戚裏,被日月之暉。暨溫洛之出圖,三光葉曜。於是攝心八解,歸依六度,戒珠共明璫並曜,意花與香佩俱芬。既而繁霜晝下,英苕春落,未登弄玉之台,便悲澤蘭之夭。唐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日遇疾,終於汾源之宮,時年卅一歲。

洛焉眼眸閃著點點淚光,苦笑道:“即便知我身死,他也仍不肯認我這個女兒……連墓誌銘都照搬了小孩靜訓的,可悲,可笑……”

陪在一旁的駙馬少師,為她披上鶴氅,輕拍了拍她的肩以示慰籍,“焉兒,不必過於悲切。‘鳳翱翔於千仞,非梧不棲’。既然他們要趕盡殺絕,這長安我們也不必久留。”

長公主歎息說到:“說到底,我們皆是這紅塵中的逆旅客罷了,大家在一處笑過哭過,也算一番豐富的過往經曆。父女一場,多少真情,多少假意,我都不想計較。但鈺兒他死得冤屈,若如夫君所言,他生生世世轉世輪回就是為了消除一身的戾氣和業障,那此世豈不是又變本加厲,適得其反了?”

繼而,洛焉看著丈夫,滿眼充滿期待,“少師,你說我們真的能找齊鈺兒玄武門那日失散的魂魄,聚集元神,化解他一身戾氣嗎?”

少師強裝歡顏,“盡人事,聽天命,相信隻要我們盡力,子墨早晚都會重回我們身邊。”

李洛焉神色落寞地點了點頭,繼而麵容堅定地說:“離開長安之前,我還要去個地方。萬哥哥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哪裏,你可否再助我一次?”

少師知道妻子的個性,她肯定是要去皇宮見她此世的生父李淵,給三十多年的父女情結畫上句點。

“好,我們今夜就去。”少師想著讓整個太極宮人陷入沉睡並不是什麼難事,難就難在這父女二人累世的愛恨情仇該如何化解……

兩人正欲離開,此時遠處傳來馬蹄聲,如今已貴為天子的李世民獨自一人策馬前來,他手中牽著長公主的兩匹寶馬:落雲和照夜星輝,兩匹駿馬再次見到主人,激動地噴著響鼻、蹬蹄嘶鳴不已。

李洛焉冷眼看著來人,胸口處的傷口不知何時又開始隱隱作痛。

唐皇下馬,跟姐夫少師點頭示意,徑自來到李洛焉麵前雙膝跪地,“阿姊,世民特來請罪,我自知愧對阿姊和鈺哥哥,今日要殺要剮,全憑阿姊處置。”

說著他雙手奉上李洛焉遺失在玄武門外的雙劍明覺和蒼柱,低頭等著長公主處置。

她伸出手撫摸著閃著寒光的雙劍劍身,心中又是一番翻江倒海:這個自己平日最疼愛的弟弟在玄武門不費一兵一卒便“一箭雙雕”,除掉了年長於他的李建成和宇文鈺,又保住了自己這個根本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雙性“阿姊”。如今他又孤身一人負荊請罪,親自領罰,不過是打親情牌罷了,世民了解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對至親手足下得去手,他說這番話不過是讓自己解氣,以期能使雙方化幹戈為玉帛,盡釋前嫌而已。

而貴為天子的唐皇今日特地來更深一層應該是要打探洛焉夫婦二人日後行程,以防權傾朝野的攝政長公主召集舊部、不日後東山再起。

好個帝王心術!

想到這兒,李洛焉心裏盡是悲涼:王權爭奪中,父子相殺,兄弟鬩牆才是常態,她現在已經認不清誰是親人,而誰又是仇人……不過,他今日敢自己一個人來,膽色頗佳,算是有帝王氣度,不枉自己一手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