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子,皇上差人送藥來了。”
門外尖細的公公嗓音打破屋內昏黃燭光凝結出的片刻安靜,正在淺眠的許長安眼睫微動,當他腦袋逐漸清醒時,眉間的疙瘩擰得更深了。
長呼一口濁氣,他坐起身,朝門口平靜道:“有勞公公了,放門口吧。”
十年前,十歲的他被送來晟國當質子。
五年前,十五歲的他被晟國皇帝強行玩弄。
或許是還年幼,皇帝嫌他無味,又或是其他原因,安穩過了三年。
可這兩年間,他被迫做了什麼,所有人都知道。
他僅存的一點質子的尊貴早已蕩然無存,那一夜間跌落為所有宮人都瞧不起的卑賤男寵。
如今,這皇宮最偏僻處的青竹小院是皇帝賜他的棲身之地,誰都不願意來沾染晦氣。
就連剛剛送藥的公公,也是那惺惺作態的皇帝派來監視的走狗罷了。
就連院裏的仆從也沒有一個,皇帝忌憚他會培養出自己的勢力。
畢竟,他是質子,這層身份還是要有所顧忌。
天快要亮了,昨夜的種種還曆曆在目,身體上的疼痛讓他額間浸出幾顆冷汗。
門外的藥被又一次倒了個幹淨。
許長安借著燭光翻開醫書,這是他在這小院裏唯一能暫時清心的物品。
待他再抬起頭時,天早已大亮。
門口是公公送來的一盒早膳,依舊是寡淡的饅頭鹹菜米粥。
一夜之間,青竹小院地上又多了一層竹葉。
踏著簌簌黃葉,青色身影坐在石桌旁靜靜吃著早膳。
“子堅!”院門口傳來清亮的一聲呼喚。
許長安頓了頓,放下粥碗,偏頭向院門望去。
青年高大矯健的身形越來越近,臉上的笑容給這死氣沉沉的小院帶來了無限生機。
就連沒有風的院子裏,竹枝也在輕輕晃動。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明琅把背後鼓鼓囊囊的包裹放到石桌上。
包裹散開,石桌上頓時鋪滿了各種醫書。
許長安站起身,朝明琅鞠了一禮:“多謝大皇子殿下。”
明琅看到許長安的動作有些不自然,嘴角的弧度減小了許多,支支吾吾地問:“你,又被,很疼嗎?上次的藥你用完了嗎?我再差人拿些來?”
許長安收拾書本的手微微一滯,麵上卻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道:“無妨,多謝殿下關心。”
明琅幫他一起收拾,一邊說著:“我給父皇送過不少男寵,可是為何父皇還要揪著你不放?你明明不喜歡這些。”
許長安深深看了明琅一眼,下逐客令:“臣感謝殿下的禮物,若是殿下不想臣過得太難,請殿下回去吧。”
明琅把許長安手裏的書奪過來,一把全抱在懷裏,朝他屋裏走去:“我來的時候叫人看著的,外麵沒有其他人,你且放心吧。”
許長安看著前麵人的背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
明琅把書一股腦全塞進了許長安的書櫃裏,擺得整整齊齊,邀功似的看向門口靜立的許長安。
逆光的頎長纖瘦男人表情如古井無波,身上淡淡的一圈金黃色光暈讓明琅移不開眼。
許長安讓開半邊,陽光灑進屋內:“殿下若是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