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覺得,曆史是何物呢?是史官們為了討好那些達官顯貴所杜撰的讒言蜜語?是因為過於超凡與傑出,被說書人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的英雄傳說?又或者,曆史是不會被任何的事物所遮掩玷汙,永遠地閃耀在那滾滾時光長河中,璀璨而光明的啟明星呢?
也許,曆史它本就無形無質,超然於天地之外,不曾在乎是否有誰在它身上刻下自己的名號,因為在永遠望不到盡頭的曆史看來,再輝煌的王朝,再強大的能力者,再偉大的成就,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罷了。
因此,它就靜靜的存在在那裏,見證並記錄下古往今來所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否有人修改它,抹黑它,讚揚它,歌頌它,它始終存在,它一直存在。無論世界變成什麼樣,它是不是都會永遠地矗立在那遙遠的時空中,注視著大地上的芸芸眾生呢?
滿頭白發的老人看著乖乖坐在對麵的,滿臉迷茫又若有所思的小男孩,嗬嗬地笑了出聲。伸出粗糙的大手有點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小男孩嘿嘿一笑,抱住了老人的大腿,在打著粗布補丁的長褲上蹭了又蹭,然後抬頭眼巴巴地看著老人的臉,嘿嘿笑著。轉瞬間就把那些晦澀難懂的語句全部拋在腦後,這種純潔的快樂讓老人紅潤精神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你這孩子呀,看書嫌煩不想看,農活嫌累不想做,淨想著玩了。”
看似責備的話語,語調卻是意外的溫和,畢竟,喜歡玩鬧是孩子的天性,誰又會討厭這麼一個不太正經的小太陽呢。
“爺爺~,你還沒給我講渡仙州的故事呢,我都沒出過村,就多給我講講嘛。我娘說了,讓我多長長見識,這樣長大了才有出息。”
見老人不再繼續講故事,小男孩似乎有點著急,扯著老人的袖子左搖右搖,真把這個前來借宿三天的老人家當成了自己的爺爺。
“哎呀呀,別搖啦,爺爺這把老骨頭要散架啦,哈哈哈。”
“語兒,你也真是的,怎麼這麼沒大沒小的,還不快點鬆開。”
“哇!娘我錯啦!爺爺救命~!”
看著這淘氣的孩子誇張的大叫,嚇的躥到自己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盯著他娘親,眼睛裏比起害怕更多的還是誇張的調皮搗蛋。老人樂嗬嗬的,突然抬頭停頓了幾秒,然後一言不發地揉了揉小男孩的頭。接著從衣袋裏掏出一個有點泛黃的小布包,從中數出十五枚銀錢,交到了小男孩的手中。
“哎哎!老人家你別這樣。”
“沒事,等你們家下次趕集的時候,讓他跟上去買點糖吃吧。”
未等她說完,老人便溫柔的截斷了話題。
“光是看書,是成不了大才的,要讓他多去實踐實踐。活在翅膀庇護下的小鷹永遠也成不了搏擊九天的雄鷹。讓他在旁邊看著,看你們是怎麼討價還價的,看那些商販是怎麼巧舌如簧,把較次的商品賣給不明所以的路人的。然後讓他也去試試,和賣糖的商販講價,觀察什麼糖好什麼糖次,學學那些商販推銷商品的技巧,這個社會,才是最好的老師呀。”
老人揉著小男孩的頭發,和藹的語氣中透露著些許不可置疑的威嚴。
“這幾天勞煩你們母子照顧了,這個孩子天賦不錯,如果運氣好能接觸到覺醒媒介的話,嗬嗬,將來一定能大有成就。你呀,該把心收一收了,好好讀書寫字,這些錢別都買糖吃了,去買點史書看一看,別光看那些演義傳記。等你十六歲的時候,我會再來的,到時候可別讓爺爺失望。哦對了,平時多幫家裏做點家務和農活,幫你娘親分擔點,當作鍛煉身體。我得走了,你們娘倆要多保重啊。”
老人的語速略微提快,像是要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在那母子二人的挽留聲中,在那個小男孩帶有些許哭腔的祈求聲中,他立下了等小男孩十六歲帶他去看世界的諾言,隨後推開了帶有些許裂痕的木門,在二人交雜著不舍與尊敬的注視下大步離去。而在他們腳下不過五寸的土壤中,無數根遊蛇般的金絲正從四麵八方鑽地而來。
閉目,凝神,一番感知過後,老人確定短時間內不會有他人經過,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慈祥的麵容已然隱去,隻留下了冰冷與淡淡的殺意。大步流星之間,略微佝僂的身軀傲然挺立。雙手撥動,無數白發幹枯脫落,隨風散落。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烏黑的秀發已垂落至肩。
蟄伏已久的數千根金絲破土而出,刺穿自天空射下的陽光,纏繞編織之間,光彩變化之間,打著補丁的粗布衣物隻剩下一地碎屑。那人再無半點衰老的模樣,奔跑著的,是一位身著金色長袍的清秀青年。
那褪去老人外皮的青年緊閉著雙眼,放慢了奔跑的腳步,一起一落之間,布置已久的金絲如同歸巢的蜂群融入他的腳掌,將所感知到的一切傳遞給他的大腦。猶如南方之榕,根須百萬獨木成森。
“三麵包夾,網開一麵。一千五百人,馬蹄聲,腳步很重,是精銳的曦庭破軍騎。能力者等階普遍不高,“觀心境界”以下的占了九成,未發現高階能力者……”
刺耳的呼嘯聲打斷了他對各類信息的消化吸收,土中竄出一束金絲將襲向後腦的一片鋒利無比的葉片撕的粉碎。隨後他雙手條件反射般向兩側撐起,土石翻騰,兩半金色的半球形壁壘掀開大地將他護在其中。一連串密密麻麻的金鐵碰撞之聲不絕於耳。空中,數以千計的翠葉翻飛舞動,在風的帶動下盤旋上升,化為一股或散如繁星,時而輕薄柔軟時而沉重鋒銳,每一次劃過那黃金鑄就的護罩都會留下深深的傷痕。
“樹葉能力?多重特性,是“鍛魂境界”的能力者。不止,風在助他,應該也有一個是跟風有關的能力者。”
似乎是為了讚揚他敏銳的判斷力,本就誇張的狂風發出令人膽寒的怒嘯,天空驟暗,飛沙走石,草葉地皮被成片的刮入空中,露出難看裸露的土壤。樹木被連根拔起,就連地麵上的石塊也無可避免的被卷入風暴之中。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和碎裂聲,被卷入風暴的一切如同料理機中的肉塊一般被撕成碎塊,隨後被遊走於風暴中的翠葉觸碰同化,使其數量激增。
包裹著他的金色球體被風暴擠壓變形,但他往地下蔓延開的無數金絲將他牢牢固定於大地之上,好似礁石上的藤壺,在暴風海浪之中巍然不動。
“三隊破軍騎,應該是三個“鍛魂境界”的統領,嗬嗬,我好大的麵子啊!”
那青年大笑一聲,突然臉色一變,對著上空用力打出一掌。數以千計的金絲噴射而出,它們互相纏繞融合化為一隻黃金巨手衝天而起。原來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們見尋常把戲奈何不了他,便動起了真格。那無數翠葉在風暴中碰撞拚接,如魚鱗般排列工整,化為一柄巨劍,在暴風的助力之下帶著開天辟地的氣勢誓要將這顆啃不動的金球劈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