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當我將裝滿點心的盒子放在魔塔主辦公桌上時，加西亞終於舍得把視線從文件中移開，賞了我一個眼神。
“我從公爵府帶來的一些甜品，大家都說好吃，您也嚐嚐吧。”
雖然大多數都被西澤和伏恩吃掉了，但我還是搶下了一些留給加西亞，這種口感輕盈的乳酪司康曾經是格雷的最愛，加西亞說不定也會喜歡。
“剛回魔塔就急著見我，隻是為了送點心嗎？”
“當然不是了。”
魔塔主拿起那個散發出香氣的小盒子，隨手放到了一邊，我在他對麵入座，眼睛卻望向窗外。
魔塔高聳入雲，而這裏是最頂層，是連飛鳥都無法到達的高處。
“明明有這麼好的風景，可我以前完全沒注意到呢，隻看到了困住自己的圍牆……”
“年齡的限製讓你目光短淺。”加西亞說話還是那麼尖銳，“圍牆和天空都一直存在，但如果你太過執著於自由，就不可避免地會將關注點放在束縛上。”
“「目光短淺」嗎……也許吧。”
我收回視線，看向加西亞，說起了正題，“坦塔羅斯想要將時間倒流回四百年前的洗滌日，您曾經說過，「逆流」能將一切複原，不留一點痕跡……那怎麼才能知道他沒有已經成功了呢？”
這個問題雪狼也曾經問過我，但當時的我還不知道其含義，現在回想起來，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想要摧毀那個吊墜了，就如同他自己所說，這的確是他對我們「最後的仁慈」。
“因為巴克爾特帝國仍然存在。”
“……什麼？”
加西亞淺灰色的眼瞳帶著了然一切的平靜，他耐心地為我講解，“回退數百年的時間，需要巨量的靈魂獻祭才行 ，如果他的計劃成功了，這個國家從一開始就會不複存在。”
？！！
我驚詫道，“可以做到嗎？？這種事？”
“應該已經做到很多次了。”
魔塔主輕敲桌麵，一瞬間，數不清的文檔重重包圍了我們，我伸手抓下一張紙，是用古代語書寫的，讀起來很吃力。
紙上講述了一個古老且神秘的國家，在建立當天，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故事。
我手一抖，檔案脫離掌控又飄回了原位，融入其他相似的紙張中，再也分辨不出了。
“這些文檔，莫非全都是……？”
加西亞點點頭，證實了我的猜想：
“塔內記載了上萬年的世界史，其中有許多對不上的地方，我們的猜測是，巴克爾特帝國不是命運三女神找上的第一個國家。”
漂浮著的數百份文檔似乎已經明示了我，在曆史長河中渴求著時間之力的國家裏，巴克爾特帝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魔塔主再次輕叩桌麵，遮天蔽日的檔案們逐漸變得透明，直到完全消失。
“這才是坦塔羅斯真正的目的，倒流四百年的時間回到洗滌日，付出代價的巴克爾特帝國消失後，魔族會不戰而勝。”
“……”
時間之力給了帝國奪取勝利的力量，它也能再次將這份勝利全數收回……神明的禮物真是充滿了陷阱。
“……那假設他沒能回溯四百年，回溯個幾十年，是可行的吧？”
我下意識糾緊了手指，麵對我的提問，加西亞不假思索道：“原則上當然可行，但聖女作為時間的操控者，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你的靈魂和意識可以獨立於被操縱的時間之外，隻有身體做不到而已，但如果發生了什麼，你一定記得……”
魔塔主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顯然是與我意識到了同一件事：
一年前在我還無法掌控魔力時，正是因為靈魂與身體不匹配，差點因為過盛的魔力死掉……那時候，他檢測出我的靈魂有十七歲。
正是我記憶中，自己死去的年齡。
“你都記得些什麼？”
加西亞第一次在我麵前表現得有些急切，他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好像天塌下來也能隨手撐住一樣……看來事態終於脫出了他的掌控。
“不多……都是一些碎片的記憶，在知道有「逆流」這種可能性之前，我一直以為是前世之類的……”
上次與加西亞聊過之後，我就基本確定了逆流已經發生過，和埃莫的談話又將此事板上釘釘。
我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自己的記憶一直都混亂不堪，更何況……在海洋中沉浮的人怎麼可能看清整片大海呢？
“塔主大人，我這三場短暫人生的混亂記憶，您自己來看吧。”
“！！”
我猛地握住加西亞平放在桌麵上的手，把他拖入了我紛亂的意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