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樓房的背麵長滿了枯黃藤蔓,精靈將手掌附上這些將死的植株,口中念念有詞,頃刻間,綠意從他手下開始向外蔓延,藤蔓重獲生機,從牆麵剝落開來,扭動著枝條編織自己,它逐漸有了軀體,像一隻巨型的鳥獸,可羽毛卻是由葉片組成。
‘鳥’垂下頭顱,兩隻遮天蔽日的翅膀貼在地麵,溫順地匍匐在精靈麵前,後者坐上它的背,任由這頭巨獸帶自己衝入雲霄,他們所過之處,地麵上被投下龐大的陰影,人們逆著陽光端視,也隻能看到鳥獸翠綠的尾羽在雲層中一閃而過。
那股魔力殘穢實在太過微弱,伏恩也無法直接判斷它的終點,隻能順藤摸瓜地慢慢尋找。
精靈駕馭著飛鳥掠過數不清的城市,從繁華的主城到沒落的鄉鎮,終於,鳥獸懸停在一片荒蕪之上,他們緩緩下落,這才看清地上那些規整的石碑。
這是一片墓地。
鳥獸在落地後就自然瓦解了,藤蔓與枝條拆解開來,鑽入土壤,成為這片墓地中唯一一抹亮色,伏恩感受著殘穢的引導,向墓地邊緣走去。
他對這個地址好像有點印象,可又覺得奇怪,畢竟這就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村莊外部,不處於邊境,沒有魔物侵擾的風險,又不繁華,沒有黑魔法師會來這種鄉下過苦日子的,精靈也就沒理由會來過這裏,畢竟他也隻有工作時才會出塔。
殘穢終結在一座無名碑前,上麵什麼信息也沒有,伏恩隻能轉向它緊挨著的另一座墓碑,希望它們之間有所聯係。
另一座碑石也飽經滄桑,伏恩拂去上麵的塵土,墓碑主人的名字已經嚴重磨損,無法辨認,但銘文還依稀可見——我親愛的女兒長眠於此,願來世再無病痛——看來是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故事。
他視線向下一掃,看見這個女孩的死亡日期時,整個人都像是在冰水裏過了一遍,僵硬得無法動彈。
“1052年……”
伏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環顧四周,他的確沒來過這片墓地,可不遠處的村莊在多年前曾經是他每次出塔都會偷偷拜訪的地點。
那時候村莊裏有座紅頂的小樓,他隻是幫忙稍信過去而已,屋主人卻仍然熱情地招待他,伏恩張望了半天也沒找到那座建築,但它原先的位置上有座穀倉,都十六年了,大概是被替代了吧。
精靈走向那座無名碑,遙遠記憶帶著久違的鈍痛再次擊中了他,這麼多年他也沒敢來這個地方看看,沒想到卻被雪狼引過來了。
被埋葬於這座墓碑之下的人不能留下姓名,因為他屬於塔,他的屍首也屬於塔,是這人的家屬苦苦相求才讓他留在了自己愛人的身邊,這也是他還活著時的唯一心願,卻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如願以償。
伏恩長出一口氣,像拍老朋友的肩膀那樣拍了拍無名碑,“維克托,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