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形成了隻存在於我混亂回憶裏的那個尤裏西斯，那個成年後還是一身傷疤的尤裏西斯，就連他憂鬱悲傷的氣質也一並模仿過來了。
……可他怎麼會記得呢？
我抓著埃莫追問：“你從在塔裏的時候起，就記得這副樣貌嗎？”
他微微皺眉，“大概不是的，是在遇見主人您之後不久，有一天，突然就……想起來了一些東西。”
遇見我之後才想起來的……那為什麼隻有埃莫想起來了？我與克萊婭和艾裏奧相處的時間不比埃莫少，他們怎麼毫無反應？
難道是因為埃莫吃了許多我的魔力嗎？
“再仔細想想，那段記憶附近，還有什麼？”
“還有……唔……”
埃莫用手抵著腦袋，仿佛這樣就可以製止即將到來的不適感，額頭逐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還有……”
他像是忽然記起了什麼，猛得轉頭看向尤裏西斯，水潤的綠眼睛一陣失焦，連瞳孔都在顫抖，心碎的痛楚像是要從那雙祖母綠的雙眼中流淌出來一般，在他視線另一端的尤裏西斯也被這感情震懾，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
他的神智肉眼可見的混亂不堪，說出的話也似囈語。
“主……人？怎麼會呢？我明明親手把您……我明明……！！！”
“嗚——！”
埃莫驀地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本就白皙的臉瞬時蒼白如紙，整個人在痛苦中躬下了身子，我連忙把他扶到床邊坐下，見他眉頭緊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
睡眠魔法摻雜其中，他沒有防備，很快就沉沉睡去，成年男子的身體向後倒去，卻在陷入床鋪的前一秒變回了小黑貓——這是他最放鬆也最熟悉的形態。
“抱歉，不該逼你回想的……休息一下吧，埃莫。”
待小貓呼吸平穩後，我帶著還呆滯在原地的尤裏西斯悄悄退出了房間。
他任由我拉著走了很久，才緩過神來，再次開口時，嗓音出奇的幹澀。
“他叫我主人……為什麼？我們認識嗎？”
“……認識。”
我不想也不會對他撒謊，但一時半會的確解釋不清，隻能暫時擱置。
“我也不太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但現在，我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埃莫的事，等他醒來後再問也不遲。”
尤裏西斯木訥地點了點頭，他看起來也蠻失魂落魄，如果是一個路人對他說了幾句這麼奇怪的話，他絕對不會多思考一秒，但埃莫洛德顯然在他心裏有著陌生人不該有的分量……
一直以來，我都確信著一件事。
我是為了阻止什麼將要發生的災難才來到這個世界的，為了拯救‘我’與卡特麗娜，才會看到那些記憶碎片，那是我既定的未來，是預警，它們還未發生就已經被悄然改變。
這份認知，第一次動搖了。
埃莫的記憶複蘇、這兩人即使不熟稔也仍然存在的主仆情，這些都在暗示我一種更有可能，更殘酷的現實——
也許這一切早就發生過了，我們所有人都隻是在重蹈覆轍罷了。